<>太子友虽然还是个大孩子,但毕竟已经有了一些判断是非的能力。他对父王的治国理政有不同看法。经常把自己的看法告诉母后。
勾郚一方面对儿子的成长感到欣喜,一方面严厉制止儿子在别处乱说话。儿子还小,还不懂宫廷里的凶险。如果那里触犯了君王,后果是很严重的。
天下的君主都是一个德行,他们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最为尊贵的,君王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哪怕是自己的兄弟,妻子,儿子,甚至父母,都不容置喙。
对于这一点,勾郚反复告诫,太子嘴上答应,心里还是不以为然。这一日他正在和母后闲谈,忽听内侍报告,君王回宫了。母子二人急忙整装迎接。
只见西施陪同吴王扶着西施,下了车辇,有说有笑,款款走来。看那西施云髻高挽,长:裾拽地,有一个侍女跟在后面,两手托着裙裾。西施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是形容还是只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美得让人惊心动魄。虽然勾郚也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但让西施一对比,不免感到自惭形秽。
勾郚心中有些难过,但还是做出一些笑容,对着吴王参拜:“臣妾参见君王!”
西施虽然得到吴王万般宠爱,但在身份地位上,勾郚还是王后,急忙拜见:“西施见过王后姐姐!”又对着太子施礼,“见过殿下。”
太子跪拜吴王:“儿臣参见父王。”
宫廷礼仪维系着王室运转,不可偏废。
大家行了一通礼,这才开始拉呱叙话,西施拉着勾郚的手:“王后姐姐一向可好?”
勾郚被冷落二十年,心中对吴王已经没有任何爱恋之情。这时突然相见,心中泛酸,难过的想哭。但是不得不强装笑颜。说:“感谢妹妹问候,所幸无疾。妹妹倒是越发地年轻好看了。”
西施的脸红了:“姐姐取笑了。西施老矣!”
西施在太子友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只要有机会相聚,二人就有说不完的话,这会见到太子友,已经长成大人,比自己还高出一点,身上散发出一股青春气息。
想去拉他的手,又停住了,太子已经是个男人,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便了。只是笑着说:“殿下都这么高了,一身英武气概呀。”
太子友自幼喜欢西施,每次相见,西施都和他玩耍,时常把他抱在怀里,和他说话,唱歌给他听。这回一见面忽然感到和西施有了距离,再也不能和小时候那样亲近了,更有甚者,他似乎是第一次发现西施竟然是这样美丽,让他看一眼便感到头晕目眩。小心脏儿狂跳不止。说:“谢谢阿娘夸奖。”
西施笑着说:“殿下好久不去看望阿娘了。我想你呢。”
太子的脸红了,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勾郚急忙替儿子解围,说:“殿下从小就喜欢夫人,经常在我面前念叨夫人呢,只是学业太紧,一直没有机会给夫人请安。”
这显然是场面话。太子一天天大了,已经理解母亲所遭受的冷遇,理解母亲的痛苦。而且吴王无情地杀死了他生平第一个喜欢的女人萝姜,心中充满怨恨,他已经几年不见吴王了。当然也没有见到西施。
吴王这时见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内心涌起天伦之乐带来的温暖,哈哈笑道:“大家进屋说话吧。”
早有内侍把西施之前居住的朝阳宫打扫干净,西施不放勾郚母子走,拉着他们来朝阳宫说话儿。吴王刚刚一杯茶没喝完,就有内侍报告,太宰伯嚭求见。
要打仗了,事情很多很急,战争准备工作非常繁杂,吴王来不及休息,就去书房和伯嚭议事去了。
宫室里,西施陪着王后和太子说话。闲聊中,自然就说到君王为何这样繁忙。西施说:“要打仗了,姐姐听说了没有?”
勾郚说:“我也听说了。不知道这回跟那个国家打。”
西施说:“听说君王要带兵向北打,可能是齐国吧?”
勾郚叹息一声,不无担忧地说:“我们在姑苏这里安稳不?会不会打到这里?”
西施说:“这个谁知道呢?我们女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呆着。”
西施对形势知道的多一些。她知道,这回吴王起兵伐齐,不久之后越国大军就会打到姑苏,但她不知道勾郚这个可怜的女人的命运会怎么样。她是个软心肠的忠厚人,也能够理解勾郚的心情,但是她帮不了勾郚,只能寄希望于范蠡,为勾郚安排一个好一点的结局。
太子友忽然说:“这仗就不应该打。友作为太子可不可以对父王谏劝一句啊?”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在治国的见解上却高于吴王。吴国虽然强大,但这时候用兵是危险的。
勾郚吃了一惊,说:“殿下,你说什么呢?”
西施也知道帝王之家的一些规矩和禁忌,婉言劝道:“殿下,不到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要说话。仗打起来,你要不离母后,保护母后的安全,才是你要做。不要给君王添乱。”吴王经过许多波折,才下定决心讨伐齐国。称霸的野心已经使他膨胀到极点,这时候,他再也听不进不同声音。
太子虽然点头答应,但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件事,他想谏劝吴王,但是又怕吴王震怒,责罚自己,暗想还是转个弯儿,从侧面讽谏父王,也许父王能改变主意也未可知。
一天早上,太子友兜里装着弹丸,手里拿着弹弓,浑身湿漉漉地从后园而来。正好吴王晨起散步,见太子那狼狈的样子,好奇地问:“友儿,你这是怎么了,把自己弄成这样?”
太子说:“回禀父王,孩子刚才在后园游玩,看到一件奇怪的事,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弄成这模样了。”
吴王说:“哦?你看到什么奇怪事了?”
太子说:“孩儿在园内行走,听得树上一声长鸣,抬头一看,只见一只蝉儿伏在树枝上,迎风长鸣,一副自得的样子,以为太平无事,却不料一只螳螂正举着两把刀一样前爪,沿着树枝悄悄地接近那只鸣蝉,它要捕捉那只蝉来做一顿美餐呢。那螳螂一心只对鸣蝉,却不知道,他身后有一只黄雀在打它的主意,一口啄住螳螂,也是一顿美餐呀!黄雀一心只对螳螂,却不知道孩儿手里拿着弹弓要打它。孩儿一心只对黄雀,却没注意脚下有水塘。一不小心掉到水塘里,就弄成这样了。”
吴王一听哈哈大笑:“你这傻孩子,只贪图眼前小利,不顾及暗藏的危险,天下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人了。”
太子友说:“父王,天下还有比这跟愚蠢的人呢。”
吴王说:“是吗?谁比这更愚蠢?”
太子友说:“鲁国是周公之后裔,秉承周礼,又有孔子教化,从来不侵犯其他国家。齐国毫无道理地去侵犯他,以为可以把鲁国化成自己的地盘。却不知道吴国正准备举兵讨齐呢,吴国以为一举可以打败齐国,饮马黄河。却不知道越王将率领死士,出三江之口,入五湖之中,屠我吴国,灭我吴宫。天下之愚,莫甚于此!”
吴王大怒:“小孩子胡说八道!你这是伍子胥的论调,我听得多了,也听得够了,你个小孩子又拿来在我耳边噪呱,是不是想阻扰我的大事啊。你再胡说八道,就不是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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