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绿瓦,朱门红灯,让多少女子为之向往,趋之若鹜,它的奢靡和华丽,是百姓一辈子都企及不了甚至想象不到的。
仅仅这一条去慈宁宫的长廊,云深深估摸着,就有不下十万两白银的珍宝,一条长廊,仅仅是供人行走而已。
行至慈宁宫的时候,那些浮华消减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深宫的宁静和安详,乍一看,似乎很符合太后娘娘的气质。
但是云深深知道,这只不过是太后的面具而已。
“王爷,王妃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告太后娘娘。”
“劳烦慷玳姑姑了。”云深深笑道。
“王妃言重了。”
说完慷玳姑姑便推门进去了,隐约间,云深深似乎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她也是爱香之人,当即就察觉到这香不寻常,而且,她总觉得自己,仿佛闻到过这种味道。
她忍不住皱眉,侧头看况沉安,发现他也是同样的表情,两人四目相对,当即就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云深深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的站在况沉安身边,但是脑子却在飞速的运转,试图从记忆里,挖出关于这个香得记忆。
不等云深深想起来,眼前的门就从里棉打开了,慷玳姑姑出来,“太后娘娘请王爷和王妃进去。”
“臣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绵长,万福齐聚。”
“臣妇况云氏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宁,颐和常乐。”
太后坐在主位上,打量着下边跪着的两人,准确来说,是打量着云深深。
一身玫红色的春裳,发髻高高的挽起,鬓间别着一支白色蝶钗,头顶带着粉色流珠的头面,一对儿白色水滴的耳坠,这是,前几年江南盛行的女子打扮。
太后也是女人,对于打扮自己这事从来不马虎,当下盛行什么妆容,带什么头面,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看着云深深这身打扮,太厚虽然面色不显,但是打量着云深深的眼神里,却是多了几分考究和试探。
她是故意为之?
还是真的不知道?
太后一时间难以决断,她收起自己心中的疑惑,笑得慈爱的朝着两人虚抬了一下手:“快起来吧,哀家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快坐,尝尝前儿皇上送来的春茶。”
“谢太后娘娘。”
这春茶是个什么味道云深深反正是没有尝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就连香味都没有闻到。
方才低头跪着,她连太后娘娘长什么样都没有瞧清楚,现在坐着了,她才偷偷的打量起太后来。
太后身着常服,端正得坐在软踏上,暗红色的裙摆垂在地上,云深深觉得,这裙摆的褶皱都像是经过计算的一样,起起伏伏都恰达好处。
虽然已经是知命之年,但是她的容颜,完全不见岁月的痕迹,可见是非常注重保养自己了。
收回视线,云深深不再瞧太后的脸,恭恭敬敬的坐在况沉安身边,微微垂着头,听着两人交谈。
她听见太后慈祥的声音问况沉安,“储靳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可还习惯?”
“谢太后娘娘关爱,臣还习惯。”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太后满意得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似是询问的开口说道:“听到你前几日去看了你母亲,静姝身子可还好?”
太后曾经也算是况沉安母亲的朋友了,两人未出阁之前,也算得上是好友,只是后来一个进了宫,难出,一个嫁了王府,四处奔走,见面也就难了。
这事云深深也是后来才知道,届时不得不感叹一句,岁月如刀,刀刀催人。
“托太后娘娘的福,母亲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挂念您,叮嘱臣时常进宫陪太后娘娘您说说话。”况沉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客套话,云深深听得一愣一愣的。
母亲可曾提过太后半句?
她微微抬起眼皮,就听见太后低低一笑,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装出来的,只听她柔声的说道:“想来,哀家也许久没有见着静姝了。”
“好像,得有六年了吧。慷玳你说呢?”太后微微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慷玳。
慷玳轻轻一笑,提醒到:“是五年,太后您忘了?五年前皇上因为朝中事情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您出宫为皇上祈府的时候,路过了静音庵,您不是还上去通老王妃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吗?”
慷玳姑姑这话,不知为何,落在云深深耳朵里,总觉得她这是话里有话,她故意重声说五年前,又说起皇上因为朝廷的事情……
这是……
试探?
明白过来的云深深自然是不能如了这主仆二人的意,她面色不改,乖得不得了。
太后的确是故意试探云深深的,慷玳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就一直放在云深深身上,瞧着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不禁开始疑惑。
难道真的只是传言?
“唉,老了,老了,记不明白事情了,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太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着自嘲的话,那真切的样子,仿佛真的已经服老了一样。
本来云深深打定主意是想当一个哑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太后缓缓再想起她来的。
可是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就一直放在她身上,简直让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这是逼着她自己主动站出来啊!
“太后娘娘您可精神着呢,臣妇瞧着,都想问问您,平常都是如何保养的呢?”夸人嘛!谁不会,讨人开心的话,她信手拈来好嘛!
“哎哟,这就是储靳的王妃吧,这小嘴儿可真甜,”太后被云深深的话给逗得笑眯了眼,“慷玳你快瞧瞧,储靳可真会挑人,是不是个标志的?”
慷玳姑姑自然是附和太后的话的,她点头连连称是。
“听说你家是苏州的,果然是南方的水土养人呢,瞧瞧这水灵得,哀家瞧着就喜欢得紧。”
这毫无表演痕迹的说笑,若是上辈子的云深深,肯定就信了。
“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妇哪当得起太后娘娘这般夸奖。”
“当得起,当得起,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爹娘,才能养出这般俊的姑娘。”
爹娘……
可算是扯到正题上去了,这一刻云深深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她眼神黯了黯,手里紧紧的攥着绢帕,看着太后的眼睛,满眼的哀伤,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演尽了一个苏州姑娘的柔弱。
“臣妇的爹娘……已经,已经不在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