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胡乱扯出爹娘来留下把柄,不如一开始就把这个把柄扼杀在摇篮里。
她越是遮遮掩掩含糊其词,反倒是越发引得太后怀疑,太后可不是什么善茬,疑心病更是重,她这样大大方方的坦然交代了,却是能降低太后的疑心。
太后显然也是没有料到云深深会这般说,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考究,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漠王,看见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没作声收回了视线。
“哎,是个可怜儿的,哀家不好,深深莫要怪罪哀家。”太后怜惜的同说话,一句“深深”仿佛瞬间拉进了两人的关系。
云深深微微抬头,笑着摇头:“太后娘娘严重了,爹娘的太后娘娘挂心,他们若是泉下有知,定然是高兴的。”
太后不亏是上一届宫斗的佼佼者,一句话,既拉进了两人的关系,又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不知道?
这言下之意是没有派人打听过了?
这话谁信?
若是真的没有眼线耳朵,那今日便是不会有这么一出了。
只不过看破不说破,云深深心里了然,面上也竭力的应和着太后,陪着她唠家常,说说在王府的事情。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反正云深深是有点口干舌燥和疲倦了,太后那些拐弯抹角的套话,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不被她给诓进去。
慷玳姑姑端着一个首饰盘进来的时候,太后正问着她苏州的美景,什么园林,什么苏锦,几时山花惊艳全国,几时潮水汹涌澎湃,全都问了个遍。
慷玳姑姑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了云深深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转身对太后说:“太后娘娘,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一盘子的首饰,云深深甚至怀疑太后这是嫌弃她太不会打扮丢人了。
琉璃花蝶簪,如意瑶琴钗,翠玉金丝耳坠,梅花白玉簪,最夺人眼球的,还是放在最中间,那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做功精美得挑不出一丁点而的瑕疵。
云深深眼前一亮,两眼放光似的盯着面前的东西,全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人,伸手就想要去摸一摸。
“咳咳……”况沉安轻咳一声,随即轻点了一下桌子,云深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手,端坐着等着太后说话。
只是在抬眼的那一瞬间,她没有漏掉太后眼睛里一闪即逝的鄙夷和不屑。
看来自己的表演是成功的。
云深深在心里想到。
“你与储靳成亲这么多年,哀家都没有赏赐你什么,今日也是难得有这个机会,这支戏珠步摇,是先皇赏赐给哀家的,如今人老了,戴不得了,给你戴正好。”
太后一边喝着茶,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说话,态度似乎在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不似方才的热络。
云深深受宠若惊的脸上满是惊喜,她赶忙跪下,喜不自胜的谢恩。
“臣服谢太后娘娘赏赐,谢太后娘娘赏赐。”
“你喜欢就好,储靳是个男人,想不到为你添些首饰,哀家这里还有,不若你自己去挑挑?喜欢的,同慷玳说一声,带走便是。”
太后的态度变得很明显,但是云深深甚至做戏要做全套的道理。
“太后娘娘疼爱,那臣妇,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后,云深深就被慷玳姑姑带到了慈宁宫的库房,彻彻底底的大开眼界了一会!
而此时的慈宁宫内。
本想同云深深一起去,却被太后借口留下的况沉安,正听着太后数落自己。
“储靳,这般女子,怎堪做你的王妃?”此时,太后的不满和鄙夷表露无遗,“小门小户就算了,还没有半分规矩,当着哀家的面就这般样子,说出去,让人不知道怎么笑话呢!”
“哀家是看着你长大的,小时你喊哀家一声姨母,哀家便把你当半个儿子疼,如今你娶这么个不着四六的王妃,你让哀家如何能放心?”
“姨母的疼爱,储靳牢记在心,还请姨母放心,深深只是病了这么多年,见着什么都新奇,过来这阵就好了。”况沉安一声姨母,让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储靳离京这么多年,女儿家喜欢的首饰也未曾为她添置一二,姨母您一下子赏赐这么多,她也是一时眼花缭乱才失了分寸的。”
况沉安极力的为云深深说着好话,边说边偷偷的观察者太后的脸色,姿态摆得很低,全然没有一个征战沙场王爷的气势。
可是太后正在气头上,虽然脸色是不那么难看了,但是火气那是分毫没消。
“哀家也不怕跟你说,哀家今日之所以宣你们进宫,是因为有人在哀家耳边嚼了舌根。”
“哀家先前不管她是何身份是何来历,那是因为她病着,哀家不好说什么,但是现在她既然已经痊愈,就断然不能把这小家子气带到王府,坏了王府百年的门风!”
太后的坦然让况沉安心里略微一惊,一种事态脱离控制的感觉在他心底生起,太后的反应,举动,态度,全都出乎意料。
不等他辩解,太后又接着说:“还有,外边的那些话,‘来历不明,居心叵测’,哀家不知道有没有传到你耳朵里,但是哀家可提醒你,把这事,放在心上!”
“姨母,深深不是那样的,她祖籍苏州怀里,爹娘都是正儿八经的人家,当年惨遭不幸被我遇见,带她回京,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定然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而且,她一个姑娘家,背井离乡无依无靠的,能做什么坏?”
说完况沉安真切的看着太后,在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注视下,继续为云深深辩解着:“当年爹娘离世对她打击太大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缓过来,我这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往后只想安安心心的同深深过日子,不想去揣度那些有的没的。”
“储靳知道姨母是为了我好,姨母的这份关怀,储靳无以为报。”
看着况沉安真切的模样,太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闭眼沉思了好一会儿,态度才软下来。
她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哀家哪图你什么报不报的,你们过得好了,哀家才算是安心。”
“罢了罢了。”太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沉声说道:“哀家乏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两人离开之后,慈宁宫再次恢复了平静,况沉安和云深深的到来,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慷玳姑姑将两人送走,回到太后什么,一一向她禀告着云深深都挑了些什么。
太后心不在焉的听着,方才面对况沉安时,眼底的疲倦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精明。
“眼皮子这般浅,也不知道这漠王是看上她什么了,”说完太后讽刺一笑,接着说道:“也对,况家人眼光一向不怎么好,他爹如此,他这也不奇怪。”
慷玳姑姑轻轻的给太后按摩太阳穴,听到她这话,没有作声,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