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很快就消隐在晨雾中的两个身影,阿法没有做出任何具体化的反应,只是像一座要被投入火炉中熔了的雕塑,不发一言却行将轰烈。
苦笑成了难拆解的高招,试图解救非议的癫痫了了,却只是虚假的勤劳。
无望便无果,起初就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好的下场,那么,和那些不据理也力争的人相比,若是给了你像心如意不就太偏爱你了吗?
所以,不能怪任何“那些”,因为“那些”不过是“不过”罢了。
“阿法,何必呢?”米开朗琪罗终还是开了口,就算自己再不应该于他们二人之间插嘴,然而就连角色尴尬的罗莉丽都已经开了口,自己作为一个无人在意的龙套又怎能不掺和一脚呢?
男人被点到却仍是抿着嘴唇,他明白自己的忽然入戏有些仓皇,可是违心地说出这些话、做出这些事他也是痛心到了极点,算是自我赎罪的安慰——我也在痛着,陪你一起痛着。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不说小小,你这男人是怎么回事?这一点也不像你。”米开朗琪罗忍不住发作了出来,即使自己在刚才两人吵架的时候都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不发一言、不做劝和。
“你很了解我吗?或者说,你认识我多久了呢?”阿法目光呆滞地望向下斜方的一个点,除了他本人还无人能够掌握具体的坐标。
“你说得对,我没有多么了解你,而且我觉得任何一个人我都无法完完全全地了解他,包括奇奇也是,一个人的深邃是玄化的,更何况不知何时就会变了样,然而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来说,起码我知道一点,你们刚才的行为很幼稚,非常幼稚。”有些气急败坏,又非常诚实地不做一丝保留,明知道这样会激怒眼前的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可是那又怎样,只有真的将内心类似控诉的东西表达出来,才能让你为了批判、反驳或者奚落我而不做纰漏地听进去那些话。
然而阿法既不是轻易就会落入心理战术的愚者,也不是就甘愿不做任何反击的弱者,只是似乎这里不用语气词就不行,可是在这些泛滥成灾的语气词中兜来兜去了好久,到头来还是矛盾着怔肿,这让他无从开口,反倒披露出了那些难以释怀。
“我一直以为,感情这种事,不用想得那么复杂。”
对于米开朗琪罗的自言自语,阿法不说话,阿苏亦然。
“不用去想那么多,自然也不用搞那么多,前顾后盼,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或者说一个小小的认知改变就足以。”
说教散在空气中,轻飘飘没有依靠和动力,却能自动转变方向,朝着该去的两个目标沛濊百孔,怒张汹芒。
“不是嘴上说说得那样简单。”阿法终于结束了沉默的省略号,可是溢出的寥寥几个字却比沉默更让人战栗生畏。
闻声,那就快要融化在空气中的阿苏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只是所谓的反应也仅仅是呆愣的眸子眨了眨而已,这样的大姐头算是稍纵即逝般落到了米开朗琪罗的眼中,他皱起了眉头,对于眼前男人的乖僻阴郁感到无解,同时也对于失魂落魄的阿苏感到落寞,自己丧失了用武之地,辜负了奇奇的期待,也辜负了自己心底对于阿苏的看重。
他们一直把大姐头当做家人不是吗?
虽然她很小,又很乖张,但是离开尘世到了天界的日子,以及往后行走的日子,他还是想和大姐头一起玩捉迷藏,而这也是大家同样的希望吧……
“阿法。”扮成悬疑片的起承转合,一直藏身于跌宕起伏洪流之中的阿苏终开了口,“算了,我们回去吧。”
阿法叹了一口略显微凉的白雾、算是同意,苦恼于这前两个字开启的拓扑学连锁反应,他闭上眼睛,险些因全身的毛孔都堵塞堙絶而亡。
僝僽被侥幸唱成落絮的笙歌,疏疏风透的游丝时候,未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忽然挥手道别,你并不知晓,那一声刻意制造的悬念成了后来哭穷你我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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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小的行为的确让人难以理解,但是罗莉丽却没有任何厌倦无措的症结。
“你要去哪儿啊?”
“我渴了。”
“我知道,你说过的。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去哪儿找喝的?”
“有喝的地方。”
“……”
两个身影,前面那个兀自成聊浪,后面那个追逐成苍莽,可却是永远无法共成的呵气成霜。
“罗莉丽,你等等我呀。”
“我没有这个义务。”
“别走远了,又让他们找不到我们可不好!”
“顾小小。”罗莉丽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身后的那个不堪入她目的身影,“难道只准你自己撒娇、随便出走吗?”
只言片语从一个柔美的身躯到另一个柔美的身躯只有几个气体分子排列的距离,此刻的生冷比咬牙切齿还要富余,凝结成光滑冰寒的岩石,然后“咕咚”一声,沉入海底。
顾小小无法再开口了,其实按照往日的那些滑稽的死缠烂打,她是完全可以硬着头皮上前继续垂死挣扎,可是如今这直直搬出的怨愤她又怎能佯装无事呢?
罗莉丽说的都是实话,而且还正中自己的下怀。
是的,她总是在厌恶着罗莉丽,讨厌她,嫉妒她,甚至想要取代她。
其实,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多么单纯更甚白纸的人!
她也好,罗莉丽也好,都是会为了得失计较成腹诽的孤军。
只不过,这里面总要有被唾弃却冠以无辜之名的败者和居高位却被眼红之人摒弃的胜者。
谁敢说,败者就一定可怜柔弱?谁又敢说,胜者就一定受之有愧!
事实是,两者都是四面受敌,为了所向所往而各怀鬼胎。
然而,相比于星光璀璨的胜者而言,总有看起来该要被怜爱的一方,这里深知指的是顾小小;可是,不论那些看在眼里可爱非凡的口无遮拦是本色情怀还是欲盖弥彰,小小心里很明白,自己绝不是单纯到无欲无求。
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谁的罪去开脱,因为这是人本性中的那一点令人作呕的优点,寻死觅活不是人无可原谅的过错。追溯而去,自有上帝给我们答案——他创造了爱的人,后又在失望之时指示诺亚造了方舟,只此一次,便不再有。
所以,顾小小这样也并不算是做错了,因为她不过是在纠结孰高孰低孰美孰更白的年纪纠结这些问题而已,本就是女孩儿,那就做些女孩儿会做的事。
罗莉丽径直进了一家小酒馆,跟在身后的小小看明之后犹豫着踌躇了一下,还没推开木门进去就看见罗莉丽又走了出来,只不过这次怀里多了一箱瓶瓶罐罐。
她没有多言,也就跟着那冰冷的美人继续前行。或许是怕迷了路,也可能是之前罗莉丽某些行事刺到了她,还是那些反面镌刻着温柔的棱角,即使生前有再多的不愉快和掀起仇恨的唐突,此刻的她想要把那些先放在一边。
随意找了一处只有几座低矮楼房旁的成圆形的树荫,两个人在两块一高一矮的大石头上落座。
“我可以喝吗?”顾小小看到罗莉丽搬来的那些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瓶子,不觉舔了舔嘴唇,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抵不过自己的这颗“吃货”加“喝货”的心。
“请便。”简单的两个字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不屑,此刻却让小小大喜。
她等到罗莉丽拿起一个细长的玻璃瓶打开盖子喝了起来,自己才低头在里面翻找挑选。
目光被那貌似熟悉的蓝绿色液体给吸引,下意识地挑选了它。
小小抬手用力扭动着盖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打开,她灌了一口却猛地被呛住,然后就听见安静的荒野里小小一下接着一下的咳嗽声。
眼泪都被挤了出来,小小噘着嘴无声嘟囔,这时手中的酒瓶忽然被身旁的罗莉丽夺了过去,小小一愣,“这东西是药吧!虽然呛得慌,但是罗罗他们说挺好的。”
罗莉丽优雅地将瓶子放到脚边,摆明了是远离小小的放置法则,“是药,只不过功效多了一条——致幻。”
小小怔怔地眨了眨眼睛,是在关心她吗?不太对啊……
小小食指放在下巴上,很懵懂的模样,“你喝的是酒吗?”
“不是。”
“哎,为什么?”
“我喝酒也是认人的。”
闻声小小下巴撅得老高,是不跟阿法就不喝吗?
还没揣度完,就听见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喝巴贝雷特调的酒。”
没有范围程度上的限定词,小小自然也没有想过是只那一人还是她仍有隐瞒。
莫名其妙地像这样在一起,小小自己都觉得恍若做梦。
谁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死对头罗莉丽这样单独在一起呢?
望着女人妖娆的美颜,小小看得不觉双眼发直,目不斜视,随手拿了一个瓶子,却不知挥霍般入肚的是酒精浓度高达96度的烈酒。
可是,不是说,你不喝酒,也不让我喝酒吗?
那为什么,你要搬酒来呢?
一切在头晕目眩之时化成嘴边的喃喃……
天色蒙着略施粉底的高光,云层的那一侧是被浅牙色月光漫过的星星沙,幕下是黑白灰三色的景年沉渊,断层间云泥倾泻,流光里零落忧伤百结,破晓的距离是否会终结?你逆着心眼赤手空拳,恍惚中妥帖,归属中背城而自怜,褪了荼毒的念念不忘,不期宽也不北顾,不思君也不朝暮,凉生不凉,荒芜成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