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时间也成了断井颓垣,
没乱里难遣幽怨,索要因循厮连上鲜;
日积月累收藏的黑白胶片,因为空气拙劣而被青睐失言;
沦陷在光年的平缓曲折上,远古时期的戏法坦坦荡荡;
游园失了焦,惊梦乱煞了偷人半面;
究竟,我眼见的是你的残年还是他的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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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自古以来流传至今的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论调。
不论是“借酒消愁”、酒逢知己”,还是“酒后吐真言”、“酒后乱性”,酒的功效大到超过所有被记载的良药和毒药。
它能凌驾于唇口相传的万象之上,不外乎是归功于那关乎情感治疗和友情神说的津津乐道,当然也不能忽略它麻痹神经而造就的猫腻是多么可靠。
当然,它并不是位于紧贴天穹下表面的顶端,在那之上还有一样东西,就是利用它的人心。
有的人是被酒玩的那一个,有的人是玩酒的那一个;有的人是自愿被酒玩的那一个,有的人是自以为玩酒的那一个。
只是一个酒,世间就忽然多出了这么多的傻子、懦夫、城府深重的心机者、装疯卖傻的自救者。
偷奸耍滑、心甘情愿,明明统统都是犯罪分子,却只是因为借以醉酒的名讳都成了让人心生怜悯的自怨自艾。
这就是酒,它的功效还在世人的不断尝试与挖掘中百搭狂涨,可是终有一天会丢失了自我,那时,再井井有条地涂脂抹粉都会成为呼之欲出的粉饰太平。
然而,此刻……在这茫茫试水者的中间,顾小小和罗莉丽又各自处于哪一种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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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顾小小第一次醉酒了,很奇妙的发现,生前近乎清心寡欲的生活,在这死后灵魂飘摇不定的日子里都一泻淹了千里。
如果她那唯一的家人看到了这时光景,会不会跌破眼镜呢?
然而自己本就是超乎世间法则之外的存在了,不伦不类才更与自己相匹配。
再次睁开眼睛来,俨然与前几次是彻彻底底的不同。
没有那意犹未尽的春梦,也没有阿法夺人心魄的睡颜,满目遍布陌生的逞奇眩异,在看到那些白色的片片之时,小小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的巴别校园。
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小小根本就没有闲暇之心去揉揉那被酒精和醋水的混合液装了大半的脑袋,呼吸断断续续着,小小先对着空气大呼小叫了几声。
“罗莉丽……阿法……”
“有人在吗?”
“阿苏……罗罗……”
小小有些胆怵起来,自己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这种地方呢?
想想看,貌似睡倒之前,自己在和罗莉丽一起喝那些味道清冽的“水”,而且她还好心地帮我把误选的酒给拿到一边了呢!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已经从梵高的时代穿越回来了么?那为什么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呢?
先不说脾气够臭的某只冰雕色兔子和对自己向来缺乏好感的罗莉丽,最起码阿苏和罗罗就不会丢下自己吧!
难道说,那冰雕男因为太过于生我的气、忍受不了我,就把我自己先送了回来?
不会吧,应该不会这样的。
顾小小一个人疯狂地胡思乱想,绞尽脑汁也弄不出个所以然,又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她伸手去掏风衣口袋,一摸表情全都僵住,不能置信地往里使劲掏,来回把那个残弱的内里摸得快要虚脱,这才颓然算是接受了现实,抓狂却只能叹气。
小法在阿法那里,自然现在真的是没人能够帮自己脱离困境的惨况了。
算是任命吧,顾小小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虽说自己是刚从不知长短深浅的睡眠中醒过来,可因为宿醉,再加上一点新生的抑郁,她直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只是一具苟延残喘的空壳,而且还是具无人问津的废弃空壳。
愣愣地望着四周包围自己的景象,揉揉眼睛这才发现在四周长成参天肆意的白色并不是巴别校园西方的那些白桦树。
眼前的这些都是没有一片叶子的枯木枝子,而自家校园的那一处被阿法称之为天使领地的地方,花树均是四季常盛,而她也确实未见过其凋零纷落。
移着步子走近,这才发现那白色的分叉状物就连“树”都不是,或者说连植物都不是——羊脂白玉的光泽与质地,不是纯白苍白,而是带有油脂光泽的白,有凝脂感却又不浑浊浓厚;而触手去摸又是另一种感觉,好似刻意的不规则面斑驳,靠近去看,因为表面的那些一小块一小块紧挨着的多面曲折,在光线照射下,呈现相互交汇的四射,六射,十二射的星状光芒,这应该说是菱形十二面体堆积出来的白玉树形雕刻。
小小恍然大悟间直感叹非凡,该是特意去雕琢出来的蜿蜒曲折、枝杈纵横,却又是那么浑然天成,这究竟是哪一处的仙境居所?
正仰着头流连忘返于那些堪比顶级“艺术品”的“树林”,不远处的某个方向忽然传来了流光谧舞的钢琴声,小小本能地向着那个方向奔跑而去。
有人!
该是如此,跑了好一会儿,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中世纪风格的房子,或者也可说是袖珍版的城堡,蔚为壮观却又是大小刚好。
小小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不假思索先上前敲了敲大门,却无人应答。
可是钢琴声确确实实是从这房子里面传来的,小小皱起眉毛咬紧了嘴唇,正想再敲敲,手一推这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原来并没有上锁啊!
小小高悬着一颗心,近乎战战兢兢地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是令人咋舌的华丽高贵,小小打招呼般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这种在流水钢琴声下的沉寂让人忌惮骇然,可是好不容易有遇到人的可能性,又怎能就此罢了呢?
顾小小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她没有发现走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有见到过一扇窗,这时眼看到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着的房门,琴声也越发清晰明朗,小小二话不说上去推门而入。
率先入目而视的是一架纯黑色的钢琴,钢琴前坐着一个男人,而他不是一个人,他的旁边还依靠着一个女人。
那人身着红色正统哥特萝莉式的洋装,衣服上的蝴蝶结和丝带配饰大面积地被红黑两色占据,抹胸以黑色为底色,缀满了繁复的丝带和大量的蝴蝶结,她白皙光滑的皮肤被装点得异常美丽,俏皮的泡泡袖,尾端收紧使得本就瘦嫩的手部更加纤细,从手肘处开始呈现花朵似的散开,三层重叠的黑色绸缎精致绝伦;上衣短小收腰,紧接着的裙摆外层是如血般的红色,而里层则是象征恶魔的黑色;大幅度的裙摆像极了绽放的罂粟花,不齐整地盛开,却又呈现着有些规则的菱形;裙摆里层堆叠了百合花瓣样的波浪花边,却是暗若墨汁的黑色;脚下穿了一双及膝的黑色长靴,夸张的厚底高跟修饰出腿的完美轮廓,牛皮的硬质却装点有黑色丝带,两只靴子的侧面各有一朵红色的小巧蔷薇。
小小两眼发直,就好像久别重逢一般哑然成一个看客。
那女人的长发快要到小腿,这样的装扮、这样的景象令小小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万圣节舞会那晚的一幕——
礼堂一片黑暗,独伫于那一束白光的中央、安静唱歌的是一个美艳的女子,火焰般的长发飞舞摇曳,一身酒红色系的哥特氏洛丽塔装扮,头戴海盗船长的帽子,右眼藏在眼罩下,眼罩上一朵白蔷薇闪闪发亮。而一旁是一个俊美冷酷的吸血鬼在弹着钢琴。整个场景美到无与伦比……
这么说,此刻弹琴的应该是……
小小扭转视线看向那个坐在钢琴前的男人,顿时呼吸停在深处。
是阿法!竟然是阿法……
而更加让她感到从骨子里开始发麻的是那恍惚间望见的及地长发,这么说……
小小感到自己身子失了力,或者说全都被掏空,她僵硬地站在那里,将倒未倒。
这男人是在阿撒兹勒和小羽的梦中看到的那个人,长发的阿法,无法确定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阿法。而他正和一个有着罗莉丽气息的女人在一起,这画面不得不承认,幻美凝结了世间万物所有的呼吸。
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倔强地等着那女人转过来露出面容,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的氛围是多么的不同寻常——自己作为一个擅闯者没有遭到任何的注意,因为内心早已绘成千回百转、承流不欻灭的寰宇赫赫。
小小不知道,阿法虽说忘记了这个女人,却在前不久刚刚回忆起那些霎时而过,可惜他也没有看到她的正脸。
正用紧密而锐利的眸光揪着那个女人不放,冥冥中像是有谁在作怪,那女人还真的将脸转了过来。
那一刻,小小听到心底“啪嗒”一声,下一秒,她大叫着睁开了双眼。
剧烈地粗喘着气,是梦……还好是梦。
挣扎着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巴别校园,白桦林。
原来真的回来了……
听到灌木丛那边有些许细碎的动静,顾小小望了过去,是阿苏和米开朗琪罗,他们貌似在采摘果实。
舒了口气,小小失魂落魄着想要回归般朝着杂草地走去,瞧见那给人足够的安心感的大石头,算是找到了倚靠,她抬着步子、拖着身子走过去。
刚走到那石头旁,就瞧见了石头背侧的地上躺着的部分身体。
揣着一探究竟的心思,试图将那些不好的预感忽略不计,小心绕过去,却看见了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又起“啪嗒”声响,这次是接二连三撞作一团,仿佛装着透明玻璃球的宝箱摔在了地上,美好的向往成了碎片,共赴黄泉无望。
已经忘却颤抖,后退了几步,接着转而跑向那大片大片的金黄色花田。
我要跑,使劲地跑,不能停下,只有找一个可以磨灭一切的地方,那个所有悲伤都不成立的地方,或许是世界的尽头……
脚下冷不丁有障碍物,措不及防地被绊倒在地,小脸贴着泥土却将泪水一并吮吻而下,想要忘却、好想回到从前……如果没有看见该有多好。
就这么趴在地上,害怕再次面对那成束成晃的光线,似乎是故意地将一切显现给我看的事物我恨到透骨。
小手用力攥紧,想要抓碎泥土却触摸到一个柔软的事物,小小抬起头,眸光模糊中自己的身旁还躺着另一个人,她眨眨眼睛将泪水悉数挤掉,然后在看清那人轮廓的时候惊讶地叫了出来……“梵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