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个屁啊对，对什么啊对？一个酒鬼，他妈的算老几啊？你听他的话干什么？有五十了吧，活了半辈子，就他妈长了张破嘴了。”
季白骂了半天，最后看那两个人向东走了，才拉着牧霖往相反的方向，继续向西找人。
季白骂够了，握着牧霖的手在他手心里捏了捏说：“牧霖，虽然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你爸妈肯定希望你好好的，所以他们才会上山找你，以前就算了，现在跟以后，你得好好的。”
不丑（修）
云层散了点，但九点多还是开始下小毛毛雨，季白戴好雨衣帽子，两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跟他们闹掰的那俩人没跟上来，估计是下山了，季白觉得正好，还清静了。
但是山里信号很弱，季白没法跟姥爷他们联系，也不知道他们找没找到王年京。
牧霖明显对山路很熟悉，顺着季白说的大体方向，带他走的都是比较好走的路段。
刚开始俩人手还牵着，没走几步还是撒开了。
牧霖走在前面带路，季白跟在他后面，踩着牧霖的脚印。
“季白，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西边的？”季白说在西边，牧霖也不怀疑，他知道季白不会乱说。
季白还是半开着玩笑：“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算出来的。”
“我问认真的。”
“那我认真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有十几年那么长的梦，在梦里我梦到过。”
任谁说了这么扯的话都不能算是认真，牧霖也没再问。
两个人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季白估计差不多了，开始喊王年京的名字，最后还是他们俩先找到了王年京。
王年京在山洞里躲雨呢，跟王年京一起的，还有牧霖班里另外两个孩子。
季白特意瞅了瞅王年京的腿，还没受伤，三个人身上都淋透了，猫在一起取暖呢。
看到牧霖跟季白，王年京本来耷拉着头，随后跟旁边的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反应过来有点激动，大声问：“牧霖，季白？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是不是来找我们的？”
牧霖只是点点头，季白倒没他那么好脾气，走过去踢了踢王年京好好的腿，心里说还好腿没废，嘴上却说：“真能耐了，这么能耐怎么还迷路了？你们知不知道，全林场的人都在找你们，你们爹妈都快急疯了……”
“我们的手机跟包都掉河里，被冲走了……”另外一个男生说。几个人看起来是真害怕了，都是蜡白的脸，王年京往牧霖身边凑了凑，“我爸妈看得严，我以前很少上山，不熟悉，就迷路了。”
牧霖从包里拿出几个巧克力扔给他们，“吃了跟我们回去。”
季白举着手机，在山洞四周转了好几圈，终于找了一处有信号的地方，给姥爷打了电话，说人找到了，又说了下大体位置。
几个人往回走了没一会儿，就碰到了林场的人。
王兴昌看着儿子好好的，上来揪住耳朵就是一顿打，王年京妈妈在旁边拉着，边拉边哭，边哭边骂。
男人打一阵，女人骂一阵，回去的路上一直没消停过，季白只觉得耳朵吵，聒噪得很，跟牧霖走在最后面，离他们远远的。
到了下山的岔路口，牧霖没继续下山，从后面拍了拍季白肩膀说：“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回去。”
季白顺着牧霖的视线往东看了看，猜出牧霖想去哪儿，转头也跟姥爷说了声待会儿再回去，又跟牧霖说：“我跟你一起。”
姥爷只让他们多注意安全，也没多管。
牧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季白在一片山凹里看到了两座坟，他知道那是牧霖他爸妈。
云散了，雨已经停了，白花花的太阳挂在头顶，天跟水洗过一样的蓝。
牧霖把他爸妈坟周的杂草拔了一遍，又摘了不少野花，小雏菊，紫灯笼，小黄花，看到什么摘什么，最后用草扎了满满一大束花，小心地放在他妈坟前。
他又翻了翻包，但没找出什么来，他上山之前没想着要过来，包里没带东西。
季白从兜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递给牧霖，牧霖点着一根烟，放在他爸坟前。
他就一直在坟前跪了半个小时，最后烟都灭了，那束花也有点蔫儿了才磕了三个头。
季白就在旁边默默陪着牧霖，过了一会儿牧霖才开口：“那年山上着火，我其实没上山，我出门的时候的确是想上山的，我跟我爸妈也是那么说的，但是半路我听说镇上来了唱皮影戏的，我就变了道，去看皮影戏去了。”
牧霖说话不快，说一会儿停一会儿，像是在回忆。
“我坐在台阶上看完了整场皮影戏，下午了才往回走，半路上才看到山那边冒了黑烟，是林场的方向。”
“刚到林场路口，余爷爷就看见我了，他脸上黑漆漆的，我猜他应该也是去救火了，他抱起我就跑，让我站在林子边喊人，喊的是我爸妈。”
“我那时候才知道，我爸妈以为我在山上，那场火很大，第二天才灭干净，我坐在烧黑的树林旁边等了三天，最后看到他们用担架抬出来两个人，拿布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