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总,晚上的饭局,差不多是时候出发了。”
在何助理的提醒下,伏案工作许久的聂清奇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知道了,你先去备车。”
何助理走后,聂清奇扭了扭脖子站起身,看窗外月色朦胧,他估摸着依云应该已经到家了,但是孙妈怎么还不给他回电,莫不是忘了?
皱皱眉,聂清奇面上稍显不快,且拿起手机拨通古堡的电话。
“孙妈,小姐回来了吗?”
沉默片刻,孙妈才忐忑不安的回道:“少爷,小姐她,还没回来呢。”
眉眼一沉,聂清奇语气愠怒的追问道:“还没回来?怎么回事?她去哪了?”
聂清奇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孙妈根本答不上来,“少爷你忘了?这我不知道……”
许是疲惫所致,聂清奇还真忘了,便捏捏眉心又问:“司机呢?联系了没有?”
聂清奇越盘问,孙妈越战战兢兢,“司机,司机一早就回来了,是小姐说有事要办,就让司机先回来了。”
听了孙妈的解释,聂清奇淡定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他不过是这阵子没怎么回去,家里就乱了套,司机擅离职守,依云也变得任性,是把他定的规矩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念在孙妈上了年纪,聂清奇强忍着没有发火,只继续追问说:“保镖呢?”
“保镖,保镖没跟着小姐,小姐她执意不带,还说你一定会同意的。”
聂清奇薄唇紧抿,脸色铁青,被气得说不出话。
是他这阵子的存在感太低,依云才这么肆无忌惮吗?好,非常好。
“少爷,小姐没带保镖的事情,您不知道吗?她跟我说,会在路上打电话向您说明情况,我才同意的。”
聂清奇一下午都在办公室,手机就放在旁边,并未漏接一通电话。
所以,依云不仅肆无忌惮,还学会撒谎骗人了?
“我并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啊?小姐她骗我?少爷息怒!小姐她一向都很配合我们的工作,哪知道她没告诉您,都怪我太疏忽大意!”
眸子冰寒,神色清冽,聂清奇没心情听孙妈反省。
依云独自外出,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也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最可笑的是,他今天去过古堡,可孙妈并没有提这茬儿。
挂心依云的安危,聂清奇无法不迁怒于做事不谨慎的孙妈等人,于是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依云,而非追究过错。
聂清奇不想浪费时间,迅速拨通依云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是孙妈。
“少爷,小姐她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抬手扶额,聂清奇鼻息很重,已然被气得没脾气了,“她手机落下了,你现在才发现?”
“少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要不是小姐说跟您打过招呼,我也不敢干等着不催她。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打个电话问问,起码也能发觉她手机忘带了!”
“算了。”
再次挂断电话,聂清奇思来想去,拨通聂蕊的联系方式。
依云去向不明,连个线索都没有,聂蕊和依云往来密切,关系亲近,没准儿知道依云干什么去了,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去。
“渣男,有事啊?”
聂蕊一声“渣男”,把聂清奇给叫懵了,可他心急如焚,就懒得询问原因。
“你跟依云在一起吗?”
“没有啊,我嫂,我依云姐怎么了?”
聂蕊改了对依云的称呼,聂清奇更感到奇怪了,以为聂蕊在抽风,他还是没有放在心上,“那你今天联系过她吗?”
“没有,出什么事了吗?”
想到依云人际关系简单,聂蕊可以帮忙向池锦程打听打听,聂清奇便没有隐瞒,“她一个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去,手机也没有带。”
“那你还有空打电话?你快去找啊!”
就猜到聂蕊会这么说,聂清奇没好气的问:“去哪儿找?你倒是给我指条明路。”
“呃……也是哦。”
聂清奇没时间跟聂蕊耍贫嘴,便直截了当的命令道:“你问问池锦程,依云认识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
“这个,我不方便,你自己问嘛。”
聂清奇并不知道聂蕊跟池锦程分手了,便觉得聂蕊用这么离谱的借口搪塞他,完全是在拿依云的安全开玩笑。
上次依云就险些被醉鬼侵犯,如今依云肚子里还有一个,遇到危险更没有自保的能力,聂清奇又怎能沉住气,“什么叫不方便?你想害死她吗!”
“你冲我凶什么?你当真在意依云姐和她肚子里的宝宝的话,干嘛还要娶施妤!还有,池锦程刚跟我分手没多久,你让我找他,是怕我不够难堪吗!”
聂清奇一愣,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拼命用工作填充自己,的确不够关心聂蕊。
聂蕊跟池锦程散了,是喜事;他跟依云,迟早也会散,聂蕊把他当渣男也好,至少不会再想方设法去促成不可能的事了。
“那你早点休息。”
言毕,聂清奇刚挂掉电话,孙妈就打进来了。
“是小姐回家了吗?”
“不是的少爷,我是想告诉您,司机是和小姐在路氏大楼下分开的,司机有看到小姐进路氏。”
“好,我知道了。”
依云仍然没回家,聂清奇明显失望,但幸好获得了重要的信息。
路氏?依云去路氏见谁?路鸣?不对,路鸣连家都不回更不会去公司。
不是路鸣,就只能是路荣了,难道路荣上次在医院里察觉到了什么。
可路荣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要打去路家确认一下吗?
但万一搞错了……
慎重起见,聂清奇决定亲赴路家去探探,刚推开门,就跟何助理撞了个满怀。
“聂总,您的手机一直占线,车已经备好……”
不等何助理说完,聂清奇便匆匆打断,“我临时有事,应酬交给你了。”
争分夺秒赶去路家的途中,聂清奇又怒又忧。
二十分钟后,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画面,把他的担心吹走,只剩下双倍的愤怒。
一个急刹车,他的身体本该由于惯性往前倾斜,却僵直、笔挺,愣是没有晃动分毫。
那个被路鸣紧紧搂在怀里的女人,没有反抗和排斥的女人,令他牵肠挂肚无法冷静的女人,不是依云还能是谁。
聂清奇扣着方向盘的手指不断收紧,指骨根根泛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眼瞳是一片惨淡的灰色,从淡到浓,最后变成漆黑的,没有丁点光泽的深深的漩涡。
要走吗?聂清奇问自己:不是说好要提前适应?仅仅是拥抱这样的肢体接触,他就受不了了吗?
打横的车就那么拦在马路上,聂清奇的视角牢牢锁住斜侧方。
他面上浮起自嘲,嘴角扯出冷笑,作为不请自来的观众,他仿佛要看看——依云和路鸣,究竟能抱多久。
这种扭曲到像是在找虐的心态,让他看不起自己,可他就是挪不开视线,也发动不了车子。
不知过了多久,依云和路鸣终于松开彼此,聂清奇如获大赦,像熬过了一个凛冽的寒冬。
但紧接着,路鸣牵起依云的手,依云也自然而然被引导着,好似失去行为意识那样乖巧。
两人朝着聂清奇的方向行进,也未曾发现熄了车灯的他。
就在依云和路鸣要略过聂清奇,聂清奇面如枯槁,也打算离去时,他瞥见依云那布满泪痕、半死不活的正脸。
下颚骨紧绷,聂清奇低了低头,神色复杂而晦暗。
他终是无法对这样的依云视而不见,弃之不顾,一分钟后,他还是拉开了车门。
疾步追上两人,聂清奇一把夺过依云的手腕,不由分说要带走依云。
依云依旧保持着那副死气沉沉的表情,任由聂清奇拉着她。
被突如其来的入侵者抢了人,路鸣当然不干,回身就堵住聂清奇的去路,且用挑衅和不屑的眼神逼视着对方。
“让开。”
“不让!”
扫了眼身边的依云,聂清奇本不想跟路鸣废话,可路鸣实在不长眼,他便不介意拿路鸣泄泄火,“你是癞皮狗吗?看不出她不对劲吗?趁人之危很光荣?”
牵动唇角嗤笑出声,路鸣不甘示弱的回呛道:“那也比你假仁假义的强啊,聂清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依云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告诉你,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想要孩子,让施妤给你生啊,你不就是欺负依云爹不疼、娘不爱,穷途末路只好投靠你吗!”
路鸣一直不懂,依云为什么要跟聂清奇不清不楚,在知道对方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敢留着聂清奇的种,明明依云不是那种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人。
但就在不久前,就在依云和唐曼柔同处一室时,他的这个疑问被解开了。
犹记得依云有气无力的问:你知道我为了摆脱尤正初,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路鸣有理由推断:依云被聂清奇金屋藏娇,还有依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依云所付出的代价。
故此,依云才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的帮助而选择聂清奇,因为他出现的太迟,被聂清奇捡了个大大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