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路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依云没好气的瞥了眼聂清奇线条完美的侧脸,“不过就举手之劳,哪儿来那么多讲究。”
就喜欢依云不把他当外人,理直气壮到像是他应该做的,聂清奇嘴角一扬,笑得煞是好看。
简短的交流过后,两人都没再说话,车内的氛围沉闷又静谧。
偷瞄聂清奇一眼,依云很想问问对方,这段时间为何总不回家,就算回家又为何掐着她入睡的点避免与她碰上。
可话到嘴边,她又给咽下去了。
犹记得当初合约里写得很清楚,聂清奇的行踪她无权过问。
何况现如今,聂清奇也给了她同样的自由度和个人空间,那她就更没理由去问了。
“对了……”不知为何要没话找话,依云刚出声就后悔了。
她心中烦躁又堵得慌,只是有那么些,怀念过去的时光,怀念私下里和她相处的聂清奇,并不像现在一样沉默寡言。
“嗯?”聂清奇很快就看向依云,在她心事重重的脸上停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似在等待她的下文。
僵硬的咧嘴一笑,依云没头没脑的接着道:“我在你书房拿了本书看,她们说你不让人乱动那些书的,免得自己用的时候找不到,我就跟你说一声。”
还以为依云要说什么呢,竟要酝酿这么久,聂清奇有些失望,只淡淡的回道:“这点小事也值得特意提一嘴?你又不是她们,我什么时候对你一视同仁过?”
眼瞳放大,依云怔怔的凝了云淡风轻的聂清奇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比这更直白的话,聂清奇也说过,虽次数不多,可每次,她都会没出息的灵魂出窍,真真是中了邪。
察觉到依云脸颊绯红的扭过头,聂清奇的眸底划过一抹促狭,浓密俊朗的眉毛也跟着弯了弯。
他的确是故意的,反正依云都知道他的心意了,他还何需遮掩、婉转。
已经被拒绝的人,要是连畅所欲言都不行,岂非承受的太多了。
依云无法回应,也不敢再找聂清奇闲扯,不然聂清奇倒没什么,却苦了她独自凌乱。
来到一家中等规模的宠物医院,依云解安全带的工夫,聂清奇有条不紊的从她腿上捞走小路单手托着,另一只手则挡在车门上沿,以防依云下车时撞到头。
似乎无论何时,聂清奇修长挺拔的身躯,细致入微的举措,都能给人以最大的安全感。而最让人舍不得离开这种庇护的,便是他从容不迫的面色下,那习以为常的自然。
目送医生将小路带去检查后,依云的心这才踏实下来,宠物医院的服务很周到,依云和聂清奇等待的时候,有人给他们送来茶点。
许是被依云和聂清奇的高颜值惊艳到,又见两人的气场和身高都特别登对,送茶水的小姑娘便一脸羡慕的说:“二位是毛孩子的爸爸和妈妈?”
小姑娘对两人关系的形容,听得依云一愣:毛孩子的爸爸和妈妈?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眼瞅着聂清奇略一颔首,就不好再否认了。
毕竟小姑娘也不认识她们,依照聂清奇的性子,的确会选更省事的敷衍方式。
“姐姐,你结婚了吗?”
小姑娘很好奇,依云却特别尴尬,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她当然没必要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己是个有婚史的人,便仿照聂清奇的作风撒谎搪塞道:“没有呢。”
“这样啊,你跟你男朋友的感情真好!难怪看着这么般配,都是有爱心的人,这么晚了,还带着毛孩子来医院看病。”
不经意的一瞥,依云发觉聂清奇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仿佛特别享受她此刻的局促跟窘迫,不禁暗自腹诽道:什么人啊,仗着自己看起来高冷不好接近,就把难题都推给我,还有闲情逸致看戏!
硬挤出笑容,依云艰难的回答说:“是吗,多谢你的夸奖。”
“对了姐姐,我刚跟刘医生打听过了,狗狗没事的,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现在正在用药物催吐,然后再输些营养液,明天就能恢复精神了。”
“那就好,麻烦你了。”
感觉到依云属实没什么聊天的兴致,小姑娘便不再打扰,从候诊室退出去了。
问东问西的小姑娘终于走了,依云轻呼出一口气,且不满的看向聂清奇。
见状,聂清奇挑唇一笑,正想说些什么,便被来电提示打断了思绪。
拿起手机一看,他眉头紧绷,脸色当即就冷了几分,且迟迟不按接听。
疑惑的望着木头般的聂清奇,依云好心的提醒道:“聂清奇,你电话响了,接呀。”
眼神放到依云身上时,聂清奇生硬的面孔柔和许多,可那追魂夺命般的铃声,好像没有要休止的迹象,让他紧锁的眉宇不得舒展。
这阵子,施妤几乎总在晚间打来电话,或哭泣或恐慌,或担忧或委屈,原因则让人啼笑皆非,说是觉得家里有别人。
因此,聂清奇真的有点厌倦去应付疑神疑鬼的施妤了,他安慰无用,让施妤去开一些助眠的药物也无用,甚至为了消除施妤的心病,他前天守她到夜里三点才走。
明明那房子没有问题,可施妤却一味的无理取闹,他都怀疑这是不是施妤在演戏,从而占据他的时间跟精力。
聂清奇良久不动弹,依云百思不得其解,她起身探出脑袋瞟了眼,看见施妤的名字后,她的眸子难掩暗沉,却还是再次提醒道:“聂清奇,施妤的电话,你不接吗?我记得上次在夜总会,我听到她给你打电话说她那里不安全?你赶紧接,别真出什么事。”
闻言,聂清奇脑子里浮出的第一条关键信息是:依云居然偷听他跟施妤讲电话?第二条才是:施妤那里不安全,别真出事了。
等处理了施妤那边的问题,依云偷听他讲电话的事,他得“慢慢”追究,这么想着,聂清奇就没那么抗拒接电话了。
将手机放到耳边,聂清奇不慌不忙的问:“又怎么了?”
“清奇!你快来,我怕!家里进贼了,真的!”
类似的说辞,聂清奇已经听过,于是他眉头一锁,刚想质问施妤要神经质到哪天才肯放过他,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细小的对话声——
“哥,你说那女画家的画真的值钱吗?你打听的消息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别看那娘们儿年轻,拿过不少奖呢!她就一个人住,待会就算把她吵醒了,也别跟个软蛋似的撒腿就跑,知道了吗?”
“嘿嘿,我们这种亡命之徒怕一个娘们儿?哥你太小瞧人了,不过那女人长得漂不漂亮啊?既然都来偷画了,不如再劫个色?”
猛地从沙发上竖起来,聂清奇的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悸跟恐惧。
回忆和现实交错,他的眼前闪过一幅幅他难以面对的画面。
“施——”聂清奇本想让施妤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可谨慎的他只说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
他能听到贼人的对话,说明施妤距离贼人很近。
想到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施妤才会冒险证明给他看,他面无血色,懊悔不已。
同样的悲剧,如果他今晚没能力挽狂澜,导致历史重演,他还能用什么代价去换一个心安。
不要,不能,他不想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掣肘。
思及此,聂清奇拔腿就奔向大门外,全然忘记身边还有个依云。
亲眼目睹聂清奇一改往日临危不惧的冷静,陷入失控的忌惮中,依云猜到施妤那边情况不妙,可还是被聂清奇撇下她不管的行为给整懵了。
四肢僵硬的站在那里,依云好半天都保持一副呆滞愕然的表情。
该是怎样的在乎和看重,才能让比机器还理智的聂清奇发疯一样的往出冲啊。
施妤对聂清奇来说,真的仅仅是责任吗?
那次在浴室跌倒,聂清奇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超越她肚子里的小家伙时,她感动、惊喜到无法言喻。
所以当聂清奇说喜欢她时,她没有质疑。
可就在刚刚,她不得不质疑,不是质疑聂清奇骗她,而是觉得聂清奇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尤依云,你不能这么矫情,有什么好难受的,施妤那边有危险,聂清奇去救人,无暇顾及你是情理之中的。
默默开导着自己,依云却仍旧感到不可抑止的失落。
她曾清晰的体尝过的那份特别,在和施妤放到同一天秤衡量对比时,才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无足轻重。
好在,她是清醒的,没有被那些不曾得到过的美好迷惑心智,那就一直清醒下去。
“姐姐,打扰一下,咦?您男朋友怎么不见了?刚还夸他陪着你毫无怨言很是少见呢,看来男人都一个德行呀,对待阿猫阿狗没有女孩子有耐心。”
送茶点的那个女孩又进来了,随口说笑的这番话,歪打正着的点中了依云的心事,使得她客套的笑容更加牵强,“对,他临时有点急事。”
“这样啊,那位先生打眼一瞧就贵气逼人,难怪那么忙。哦,我来是告诉您一声,狗狗已经在输液了,您想现在缴费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