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培训班到她跟徐灯住的地方其实还有点路的,徐灯是不太嫌累,喜欢走路,她就懒多了,一边坐公交车一边琢磨着什么时候去租辆车来。在家的时候她用不到什么钱,吃的穿的反正也不用她操心,等到现在一个人在外头,反而觉得过日子还挺不容易的。
衬得她平常嗤之以鼻的钱特别重要。
公交车开得晃晃悠悠,连路边的电瓶车开得都比她快,中午的太阳很大,晃着晃着就有点困,到站下车的时候还要走一段路,姜荻在屋檐的阴蔽处走着,顺道去巷头那家馄饨店买了两碗,提溜着上了楼,一楼是家古董店,老板就是她房东,瞧见小姑娘慢悠悠地上楼,笑着说:“中午吃馄饨呢?”
“是啊,”姜荻走上楼,“您吃饭了没有?”
“我老公在做饭呢。”
“哦……”
这样的对话对姜荻来说也挺新奇的,她家那片都是别墅,邻居之间隔了挺远,很少能这样碰到说话,多半是车身擦过,车窗摇下的时候点点头,就结束了。
跟陈新塘认识这么多年,全靠幼儿园一个班。
凑巧的邻居,凑巧的青梅竹马。
她开了门,踢掉鞋的时候看了小客厅一眼,静悄悄的。
“徐灯灯~”
没人反应,不在?
姜荻把馄饨放在小桌上,还顺道去洗了个手。没想到进了房间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板上出神的徐灯。
“哟,怎么四仰八叉的?”
她也坐到了地板上,美滋滋地看着她从旧物市场淘来的风扇,来了这里徐灯倒是没在成日里穿着外套了,手上的疤是难看,但一般人看一眼,也都不会上心。
美丑都是自己觉得,她也不知道徐灯怎么就想通了。
徐灯手臂遮住了眼,嗯了一声,说了声有气无力的你回来了。
姜荻凑了过去,伸手想拿掉徐灯遮住眼的胳膊,结果被对方推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后仰,差点就要撞到她心爱的小电扇。
“干嘛推我啊,”姜荻看了眼徐灯扔在地板上的手机,又凑了过去,她这次没在去拿对方的胳膊,反而是自己依偎了上去,跟猫蹭人似的,不知羞耻地把头靠在了徐灯的胸口,还相当不要脸地扭了扭。
“唉,真是平原一片。”
徐灯腾地坐起来,捂着胸口说了声:“滚!”
姜荻哎呀一声,好不要脸地握住了徐灯的手,把徐灯拉到了她面前,凑到对方眼前,手指点了点徐灯的眼,“这么红?哭啦?”
“想我想的?”
有一部分确实是。
徐灯死都不会承认的。
她扭过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这小脾气见长啊朋友,”姜荻戳了戳徐灯的腮帮子,“为什么哭?”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愁善感呢?”
她的语气有点打趣的意味,但目光凛凛,显然是特别认真。
漫不经心的“我真的在乎。”
这种目光根本无法回避,徐灯退无可退,只能低下头,说了句:“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姜荻哦了一声,“然后呢?”
徐灯吸了吸鼻子,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她问我在哪里,我没说,我说我不回去。”
“姜荻,我觉得我好幼稚啊,居然还想要她多关心我一点。”
徐灯说这话的时候依旧低头,她的刘海有点长了,低头的时候遮住了小半张脸,扎起来的头发因为躺下的缘故四散着,房间内拉着窗帘,外头的日光被挡住了,室内昏暗,又有点浑噩,外头的喧嚣都被刻意地关在了外头,让里面所有的声响都变成了掷地有声的寂静。
“对嘛,幼稚死,”姜荻伸手掐住了徐灯的下巴,她的左手还没好,拉着徐灯的手,右手稍微用了点力,看着被迫抬头的徐灯的的脸。
她凑过去,吹开了对方的刘海,看着不被遮掩的那双红了的眼。
荡着水光,连睫毛都被打湿了,漉漉得让人心里泛痒,恨不得就这么掐着她,大家互相朝对方撕开表面已经不会再疼的疤痕,去完成真正意义上的你我交付。
“我们俩半斤八两,”姜荻的口吻突然失掉了那点缱绻,像是在因为徐灯软弱的乞求而生气,“你干脆就不要那种关心就好了……”
她松开了手,徐灯被姜荻头一次全然冷漠的眼神惊到了,在下巴不被钳制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被姜荻按倒在地,凶狠的亲吻撬开了她的唇齿,在舌头追逐的啧啧声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姜荻平常吊儿郎当下的震慑力。
和占有欲。
对她嘴唇上咬出的伤口耿耿于怀,甚至用牙齿再狠狠地咬了一口。
徐灯疼地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但声音还没出口,又被堵了回去,血腥味在她们唇齿交缠中绵延不绝,痛感跟姜荻舔舐带来的痒又一次次地冲刷着她。
她觉得她的大脑都被姜荻来势汹汹撞的一片空白。
她原本垂在地板上的手也没被姜荻放过,姜荻的手指插进她的手缝,十指相扣地按在地板上,地板是凉的,躺久了也热了,徐灯看着天花板上是浮动的光影,细细碎碎的。姜荻倒在她的身上,右手捏着她的耳垂,徐灯被吻得呼吸急促,在姜荻松开之后别过脸,胸膛起伏着想伸手推开对方。
平常到这样姜荻就算了。
她们之间的亲吻其实也寥寥无几,徐灯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恋人之间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她在学校看过谈恋爱的人,在食堂一块吃饭,吃晚饭去教学楼后面的绿化区走一会儿,要么就是男孩打篮球,女孩坐在一边看,送点水,在旁人的起哄声中一起害羞。
不在一个班的话在一起的时间也要挤一挤,下课的时候在对方的教室门口等着,两个班的同学都互相眼熟对方,成为年级间的心照不宣,老师睁只眼闭只眼下的忙里偷闲。
看别人恋爱要么轰轰烈烈,要么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