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96、病娇(二)
临近十点,学校礼堂的后台,早没了半小时前演出前夕的兵荒马乱。喧闹褪去,这狭小的更衣间内,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童茹玥扶着少年的肩膀,仰着头,一时忘了反应。
他的手指微凉,一点点为她梳理脸颊边的碎发,动作很慢,像是在修复易碎的上好瓷器,耐心又细致。
童茹玥长这么大,从没感受过这种温柔,更何况对象还是一位她先前视为死对头避之不及的病娇少年。
不敢相信他会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刻出现,就仿佛冥冥之中听到了她内心绝望的呼喊,没有半分犹豫替她拨开了那片噩梦般的黑雾。
她怔怔看着他。
白炽灯的冷光下,少年的肤色比往常更苍白一些,校服外套领口乱七八糟地歪在一旁,就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疾奔之后的急促。
相识以来,他一直以来都是优雅冷静的,哪怕做着病态的事情都无损一身气韵。这会儿却也从神坛掉了下来,完全不若平日里斯文从容的天之骄子。
这遂不及防的变化。
是为了她吗?
应该……是吧。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她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眷顾,哥哥在时,她灰暗如尘土,哥哥走了,她则成了永远替代不了的瑕疵品。甚至,初中时叛逆离家出走了三日,都没人发现,最后还是佣人报的警。
她一直是被遗忘的人,活在边缘处。
曾经以为不在乎的,独来独往,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不好。可如今知道有人在惦记着她,这种陌生的滋味,就仿佛被积压在尘土里的种子,一旦冲破阻力冒了点嫩芽,就再难阻挡生机。
童茹玥的心脏忽而快了半拍,说不清具体什么心情,她没敢再看他的眼睛,垂眸望着脚尖。
神思恍惚间,荆焱倏然开口:“这种天气,你想发呆到什么时候?”他伸手,挺自然地揩去她眼尾的泪水,看着她这一身洋装打扮,淡声:“不换衣服吗?”
本来还好,被他这么一提,童茹玥忽而瑟缩了下。
后台没暖气,外边的窗似乎也没关严实,更衣间下方中空,12月的寒意透过缝隙,无处不在。
“换的。”她反手摸了下后背繁复的缎带
绳结,退开些许,后背抵着墙壁,视线在门上停留半刻。等了会儿,见他没有出去的意思,脸上热意蔓延开来,小声:“你出去啊。”
小姑娘脸红得太明显,荆焱勾勾唇:“你一个人能解开?”
童茹玥不说话,她确实没法弄,不然之前也不会磨蹭那么久被女同学故意留在这里。
可毕竟男女有别,她也不能够让眼前这一位帮忙吧。
荆焱倒不是故意要做那低俗小人,微微俯下身,从她腰间抽出一根两指宽的装饰腰带,一头放到她手上,平静道:“我不看,你要不放心,绑上就是了。”
语罢,他倚到一边墙上,闭上眼。
童茹玥:“……”
在绑与不绑之间犹豫两秒,小姑娘到底脸皮薄,踮起脚去蒙他的双眼。
面对面的状态,因为身高差的关系,这动作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少女身上有很淡的奶油香草味儿,荆焱喉结滚了滚,忍住揽她入怀的欲念。
童茹玥也挺煎熬,他太高了,她体检时才勉强刚够160,两人差了至少二十五公分。这人还不知道配合,她不得不拉近距离伸长手。
最后搞定,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情了。
荆焱摸到脑后的双重死结,似笑非笑:“至于么?”
童茹玥偷偷牵起唇角,打量他半晌。
倒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墨色的腰带,掩住少年眉眼,没能挡住光华,反而衬得鼻梁愈发秀雅。
冷白的肤,薄情的唇,还有完美的下颔弧度。
怎么看都是禁欲系的绝佳写照。
这人确实生得漂亮。
童茹玥此刻忽然就能明白全校女生的狂热心情了,她长长抒一口气,举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确保万无一失后,才缓缓转过身去。
荆焱:“我看不见,你引导下。”
童茹玥一顿,硬着头皮去捏他的手腕。
就和邀请一样,异常羞耻。空气里的温度仿佛都上升了几度,她面红耳赤,将他的手带到自个儿后背处,“弄松一些缎带就可以……”
荆焱嗯了声。
这姿势和画面堪称暧昧至极。
身形纤细的女孩撑着墙,脊背纤薄,腰背绷得有些紧,身形脆弱又美丽。身后咫尺间,就是蒙着双眼的美少年,指尖游移在那些繁复
的抽绳里,偶尔不经意碰到她细腻的肌肤,便会顿一顿,淡声:“抱歉。”
这时不时来一下的碰触简直要了她的命,感官神经被吊在半空,伴随着他无法预知的行径,凭添惊心动魄。
童茹玥咬着唇,脸都快贴到冰凉的墙壁,视线偏到一边,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此时此刻不需要镜子都能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她眼里散掉的雾气重新凝结,终究忍耐不住,催促道:“你能不能快点。”
荆焱慢条斯理地开口:“有点复杂。”
童茹玥:“……”
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看不见的时刻,少年鼻息微乱,怕吓到她,强忍着没放肆,只默不作声地捻着指腹,感受上头软玉温香的残留。
他将病态痴迷进行得如此小心翼翼,又把阴暗的一面成功隐藏在斯文假象之下。
……
这半小时宛若天荒地老,时间走得额外慢。
等到两人从礼堂出来,又快到了宿舍的宵禁时刻。不过正值放假前夜,大部分学生看完元旦汇演后就直接回家了,学校今晚默认不查房。
童茹玥并不太想回寝室,经历了被故意拉灯留在后台的插曲之后,她对女生之间勾心斗角的破事儿愈发抵触。
剩余几个室友也是塑料姐妹花儿,六个人分了四个群,她被拉过几次,都第一时间退出,久而久之,那几个人反倒联合起来抵触她了。
明面上怕她,背地里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坏话。
她讽刺地笑笑,途径分叉路口,止住脚步,下巴朝校门外扬了扬,“我晚点再回去。”
荆焱没接茬,侧过头瞥她一眼。
气温很低,已至零下,她鼻尖都冻得通红,说话时眼里虚无一片,颓丧得挺明显。
心思缜密的少年,或许已经窥见了她的秘密,却聪明地没有点破。只扯开拉链,把外套搭在她肩上,手懒懒揣在兜里,跟着朝外走。
童茹玥拒绝了两次,没能成功。
本来是要在那个岔路口分别的,不知怎么,又搭上了伙。彼此间隔了一个身位,在校外的长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
少年的体温还留在衣物上,熨贴着她虚无飘飘的灵魂,不知怎么,渐渐安定下来。童茹玥把手缩起来,藏在他宽大的衣袖
里,“难得放假,你不回家吗?”
荆焱想到家里那个作翻天的娇小姐,头疼:“不想回。”
童茹玥识趣地没多问,跟在他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他的影子。
临近新年,不远处的商场似乎也有活动,请了乐队演奏,节奏感慢慢,现场人声鼎沸。
记忆不由自主回到很久以前,小时候和家里人一块出去跨年,那会儿性子很活泼,对什么都好奇,喜欢疯玩,结果被遗落在人群里,找不到父母,哭到差点晕过去。
童父漠不关心,童母找到她时,皱着眉:“为什么乱跑?你学学你哥哥行不行,就知道添乱。”
她懵懵懂懂,接触到母亲不耐烦的视线,多少明白了不一样。
自那起,童茹玥再没凑过热闹。
声浪愈来愈强,商场请来的嘉宾将气氛炒至沸点,她远远看了会儿,步子停住。秀眉拧着,摆明不想往哪儿走。
荆焱:“怎么?”
“太吵了。”她脚跟一转,掉了个方向,正好面朝着巷口。
那里有即将打烊的,小贩踩着活动踏板,把一串彩虹色泽的蓬松糖果递过过路的母女,一边不忘招揽最后的生意,冲着荆焱挤眉弄眼:“女朋友这么漂亮,不送点甜蜜?”
童茹玥怔了怔,耳根子有点烫,想说不需要,少年已经递钱了。
“能做兔子么?”
“当然。”
小贩手艺上佳,没多久,绵软白胖的形状就勾勒出来,长耳朵,红眼睛,还有憨态可掬的滚圆身形,尾巴上短短一簇,更添童趣。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但就是超级可爱,完全能击中少女心。
荆焱接过来,转一圈,又随手递给她:“挺像你。”
童茹玥:“……”
实在太欢喜,她一路捧着,没舍得吃,快到宿舍时,才鼓起勇气:“今天谢谢你。”
荆焱盯着她的眼睛,语调波澜不惊:“谢我有很多种方法。”
树叶将路灯的光散至重重,少年的脸隐在背光处,瞧不清面容,童茹玥的心跳飙升,手心都冒汗,她有些抵触这小鹿乱撞的软弱情绪,可还是没出息地脸红了。
最后匆匆留下一句:“赌约还没结束。”
心动只要一瞬间。
沦陷也无需太多步骤。
翻来覆去躺在床上无心睡眠时,童茹玥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
父母失败的婚姻让她对爱情毫无半分向往,说是深恶痛绝也不为过。敏感骄傲如她,小心翼翼地压制这份不该有的悸动,没有表现出太多异样。
该上课上课,该发奋发奋,教室里也不同他说话,总之瞧上去,和以前并无不同。
荆焱也没逼她,早就布好的天罗地网,急着收拢,总少了些乐趣。
他似是信步闲庭在荒野的猎人,胸有成竹,又蓄势待发。
或许是少年过分自满,老天爷看不下去,降下惩戒,悲剧途生。
期末考最后一门生物课前,荆焱因为持续的低烧住进了医院。其实早就有预兆,一周前将外套脱给她,穿着单薄卫衣,顶着零下温度,在街上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回宿舍他就开始咳嗽。
然后是重感冒。
再然后是发烧。
前几门考试头晕目眩强忍着做完了,临门一脚时却再也撑不住,请假去挂水了。
这叫什么呢。
装逼装过头,乐极生悲。
荆家对长子的身体格外注意,本来就是过敏性哮喘患者,不好好保养很容易旧疾复发,荆焱被强制安排进了私人医院,寒假比起同龄人,提早了足足两个礼拜。
校草生病,消息四散。
因为荆焱的缺考,童茹玥如愿以偿拿了久违的第一名,却不怎么高兴。一来不是公平竞争,二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担心他。
素来聪慧的姑娘,很容易就能推断到他这回生病的前因后果。
因她而起,便由她善了吧。
童茹玥性子倔强,不爱拖泥带水,碰巧寝室里几位他的脑残粉丝天天絮叨着他住院的地址,典型有贼心没贼胆。她默默记住,带上几本笔记,亲手做了个芒果瑞士卷,随即找个周末就去了。
无奈事有不巧。
私人医院,最注重病人的隐私,一楼接待的护士委婉拒绝她的探访:“不好意思,您没在可授权名单上,不能上楼。”
童茹玥望着直通十二层的刷卡电梯,有些烦躁。
这名单,是他弄的么?
故意没把她放里头,还是什么意思。
她莫名委屈,还夹着点儿自作多情的尴尬,想了想,把蛋糕和笔记放在
前台,嘱托护士带给他。
正欲离开,迎面而来一位明眸善睐的少女,双马尾,深酒窝,相当惊艳的长相,她不自觉多看一眼。
擦肩而过,对方愣住,随即朝后跳一步,拦在她面前。
“童小姐来看荆焱?”
童茹玥诧异:“你怎么知道我?”
“哎呀,真不错。”少女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笑眯眯地推着她的肩膀,迫不及待的模样:“上去吧上去吧,我替你刷卡。”
童茹玥一头雾水,就这样来到了顶楼。
走道上徘徊许久,她紧张到不行,心理建设做了无数遍,才推开门。
少年支着腿,坐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眼眸漆黑。闻声望过来,眼神漫不经心掠过,又猛然怔住,直勾勾落在她脸上。
也不说话,就这样肆无忌惮瞧着她。
童茹玥顶不住他这样紧迫盯人的方式,她把东西放到旁边的桌上,长睫低垂:“就是……你落了两周的笔记,我帮你带过来了。”
荆焱笑了笑:“站太远,听不清。”
童茹玥把手背到身后,用力掐了一下,疼痛让理智回归些许。她强忍着面上燥意,走至病床边,正欲重复,又被他打断。
“不是考第一了么?”
“……”
荆焱站起来,身影覆盖住她的,慢吞吞逼近,笑容相当无害:“还是赌约忘了?”
赢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输了则不许反抗。
立下的赌约恍若昨日,清晰可辨。
童茹玥被他逼得后退,跌落到后边的沙发,又被这不留情面的三言两语激得恼怒,她面色冷下来,仰着小脸:“我不屑你这样让我,来你这,就为了告诉你,明年开学,再战。”
荆焱笑意加深,俯下身,将她困在沙发椅里,“我仔细想了一下。”他眯起眼,语速很慢:“公平起见,我生物没考,你也把这门分数去掉,再比一比,如何?”
他凑得太近,说话间的鼻息全揉散在她脸上。
腔调又带着天生的温柔优雅,仿若情人间的呢喃。
近距离看那张脸,童茹玥魔怔了,像是被蛊惑,傻愣愣地点了下头,又在他的示意下把成绩单翻出来给他看。
荆焱扫两秒,立刻算出了总分。
最终赢家终究是他。
少年
勾着唇,眉眼间难得染上恶劣的孟浪之色,掐着她的下颔,侧头亲吻她的唇:“童同学,愿赌服输。”
童茹玥睁大眼:“你……”
他顺势撬开唇齿,舌尖探入,缠得她呜咽不断,半晌退开,低低笑了声:“今天才是初吻。”
作者有话要说:病娇哥哥也挺会的。
病房y什么的,有点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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