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顺心扔了垃圾刚要上去,电话忽然响起来,她一看,站住了,接起来,还没开口,那边就先质问起来。
“你人在哪儿?”
“医院。”
“···医院哪儿。”那头人镇静下来。
“楼下,花园里。”
鲁顺心站在原地,看见文家祺匆匆从楼上下来,他一眼就看到她,她想对他笑一笑,可是又怕笑得太假,到时候他又有话说。
文家祺大步过来,这么深夜,他都穿着衬衫西裤,眼镜儿在夜里锃锃发光,他站到她对面,摸了下鼻梁,有点儿不自然,可看她的眼神又格外有种理直气壮。
“你下来干嘛?”他问。
“丢垃圾。”
文家祺望着她空空的双手,没话找话道:“你爸已经睡着了。”
鲁顺心点点头,说:“我知道。”
文家祺“嗯”了声,又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袖口。
“我明天会去上班的。”鲁顺心只好说。
“那你今晚回不回去?”文家祺抬起头看着她,“我送你回去,你爸这里有护工看着,不用你陪。”
鲁顺心答应了,她也是要回去一趟,洗个澡,换套衣服,再好好睡一觉。
“那走吧。”文家祺说完就像怕她反悔似的,立刻就转身朝外走。
他走得很快,鲁顺心落两步,跟在他身后,她穿了一双平底鞋,脚步又轻,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走了一段文家祺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她,他把她从头打脚仔细看了一遍,像是在检查,又似乎是在搜寻什么。
鲁顺心没什么反应,她直直地望着他,心里也在奇怪,文家祺讨厌她,她还可以理解,他现在这样对她,她是怎么也理解不了,不过她不想问,文家祺肯定也不愿意解释给她听,也许解释了她也听不懂,幸好她没有什么好奇心,并不觉得会为此受煎熬。
文家祺打量完她,又转身接着走,她还是跟在他身后,落后两步,走了几步后,文家祺又停下来,这次他没有盯着她看,而是走过来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不能说是“拉”,而是“抢”,似乎有另外一个人在跟他争夺她的手,他只好抢先把她拽过来,他拽住她的手腕,粗鲁又用力,把她整个人拽得往前趔趄,差点摔倒,她勉强站住,抬头看他。
文家祺和她对视,脸色不耐烦道:“你好好走路行不行!”
鲁顺心没说话,点点头,“哦”了一声。
文家祺像是生气,他没再理她,只这么拽着她往前走,鲁顺心被他这么生拉硬扯地走几步,就要跨一步,实在是不好受,走了一会儿后,文家祺的脚步却又慢下来了,鲁顺心突然感觉奇怪,她低头看下自己的手,文家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上戴着表,冰凉的表带时不时刮过她的手腕内侧,渐渐成了一种擦痛,就好像新鞋子磨脚一样,她低下头,默默忍受着。
直至到了停车场,文家祺才终于松开手,鲁顺心不着痕迹地把手在衣服上贴了一下,在自己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文家祺手空落在半空,他怔怔看她,有点尴尬,却又感到满意,还有其他的念头,他不愿细分,他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重重地摔上门,像在和人赌气。鲁顺心听着车门发出的响声只微微皱了皱眉,她快习惯他这种近乎破坏似的关门方式,已经不会再被他吓到了。
是好事,她想。
文家祺上来,发动车子,他又变成了那种忍气含怒的模样,只差一点火星就要引爆。鲁顺心一句话都不打算说,即使发现车子似乎并不是在往她住的地方开,她到这时候反而很镇定,但她发现她越镇定,文家祺的脸色就越难看,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忍不住转头看他,可他两眼明明专注地看着前头的路,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关注她,那他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呢?
车子又开过一条街,拐了一个弯儿就停在了路边。
鲁顺心望出去,旁边是个商场,她什么也没问,先推开门下了车。
文家祺望着她这幅从容不迫的样子忍不住咬牙,他忍不住一脚踢在车门上,又深吸一口气,连忙下了车。
鲁顺心已经站在商场门口等着他了。
文家祺感觉很憋屈,他本来想立刻甩了她就走了,可下一刻,他又改变了主意。
他淡淡一笑,气定神闲地抬起脚步,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走进商场,进了一家鞋店,立刻过来一个店员,他也不看人家,也不理店员的话,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叫人不敢责备,店员识趣噤声,文家祺在前头拿手指指一指,店员就拿起来他指的那双鞋子,直到店员抱了满怀,他终于停下,他回过头,又指了指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鲁顺心。
店员立刻会意,抱着鞋子问道:“小姐,你穿多少码的?”
鲁顺心正要说话,文家祺竟然撞开她的肩膀走开了,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拿出了手机。
鲁顺心坐在他对面试鞋,文家祺挑得全是有跟的,穿上后,店员要她站起来走几步,问她感受,她都说挺好,但文家祺却总不满意,她只好再试,试到后面,店员已经不再问她如何
,只看文家祺脸色,鲁顺心的脚后跟开始胀痛,她鲜少穿高跟鞋,只是这么原地踏几步都已经有锥心刺骨的感觉,尾椎骨跟着细跟在地上一震一震。
文家祺看见鲁顺心脸色越来越白,终于有报复快感,他叫停,笑道:“好了,不用试了。”
鲁顺心闻言颓然坐下,店员也长松一口气,立刻去给她脱鞋,问道:“那先生就这双吗?”
文家祺起身道:“这双,还有前面试的那些都包好。”
店员再无怨言了,殷勤将他们送出门,还送了他们份小礼物。文家祺客气道谢,店员忙说不客气,心里却在暗骂神经病。她早察觉出来,这男的不过是要折磨他边上那女的,她本来还可怜这女的,可这男的付钱时,她又觉得还是自己更可怜,无聊的男人在奢侈品店里花去她整年工资去将侮辱人,她却为挣口饭还要跪地替受辱的人穿鞋,那女人起码得到了鞋,不是吗?
文家祺眼角瞥到鲁顺心上车就在偷偷捶腿,脸色疲惫,他心情好起来,忍不住问道:“腿酸啊?”
鲁顺心没理他,他却更有乐趣。
他故意说:“穿习惯了就好了,连高跟鞋都不会穿怎么做女人。”
鲁顺心“嗯”了一声。
他不依不饶道:“你’嗯‘是什么意思?”
鲁顺心随口说:“我不知道。”
文家祺的好心情又被她这句话给打没了,他嘲讽道:“你不知道?”
鲁顺心抬头看他。
文家祺问道:“这些鞋你这辈子都买不起,你不喜欢吗?”
鲁顺心思索着,她想到刚刚穿上那些鞋子时的感觉,就像踩进一片芒草里。
文家祺笑道:“刚才车一停你就往商场走,很迫不及待嘛,不过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你要谢谢我,是我使你有机会享受这些你没资格享受的东西。”
鲁顺心不作声。
文家祺道:“不谢我吗?”他转头看她一眼,漏出促狭和凶狠。
没完没了,鲁顺心想,他现在这样又叫她熟悉了。
“说啊。”他又叫。
“谢谢你。”鲁顺心说,她不敢太含糊,免得又被他说应付。
得到她这句谢谢,文家祺又瞬间恢复正常,他和颜悦色地回答说:“不客气。”过了片刻又添了一句,“那些鞋都很衬你。”
鲁顺心笑一笑,再一次道谢。
车内的气氛终于松弛下来,文家祺心中舒畅,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话,还叮嘱她明天按时上班,又摇下一边车窗,感叹今晚实在是很清凉。
在文家祺车子驶出这条街时,他们刚刚经过的路上,又出现了一对男女,这对男女和他们都是相识,且关系匪浅。
朱薇琼和葛俊彬十指紧扣,宛如一对热恋的情侣,葛俊彬穿得像刚从篮球场下来的男孩儿,额头还带着汗,眼神清亮,青春飞扬得肉眼都能捕捉道,他手上提着袋子,里头说朱薇琼给他买的新衣服和新鞋,朱薇琼说今晚不回家,所以他们走进了一家酒店,准备度过漫漫长夜。
葛俊彬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抱着朱薇琼躺下去时他有种安心之感,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再无变数了。
朱薇琼热情火热,她喜欢葛俊彬的青涩,她牵引着他的手,去该去的地方。
“薇琼,薇琼···”他叫她的名字,沉迷地不敢睁开眼。
朱薇琼柔情万千,抚摸他的脸,她说不上来,只感觉葛俊彬和文家祺带给她的感受很不同。
她和文家祺在一起时更像在做戏。
他们两个人都想扮演完美恋人,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回应,他们不想失控,为□□失控总有点儿叫他们接受不了。
但葛俊彬不是文家祺,他没读过什么书,他知道什么的爱的真谛,男女之间的谜题,他遵从原始本能,叫她激荡快乐,她也不用扮演弱势,扮演文家祺那样男人需要的那种女人,她的确是他们需要的那种女人,但她不能一直是,也不会永远是,可他们总也不懂,也不相信。
朱薇琼仰起头,深深吸一口气,她抱住葛俊彬□□的肩头,难耐地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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