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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完结篇04(1 / 1)

放下卷尺舒展腰肢,千红觉得肩膀有些酸,段曼容说:“都还没定,这会儿你忙,是谈的九月开学后新生的校服,我估计是四百来套,只多不少。”

“要是花样不变我这会儿就可以做了,忙着赶一赶也行。”千红这才回头看嗑瓜子的女人,女人已经坐下了,看起来没被晾太久,轻声说:“下礼拜来拿,我看下,6号吧,6号下午,裤腰高一点是吧,还有别的吗?”

“我再想想吧,家里还有事儿呢就先回去了啊。”女人拿起包就走,狠狠瞪了段曼容两眼,好像段曼容抢了她男人或是当着她的面做起了不知廉耻的事似的。

千红起身在纸上刷刷记下,对每个老顾客的尺寸她都有个模糊的记忆,别人再来时她不用量,目测人没胖没瘦,就寒暄日常,所以很得人的好感。

“多少套啊?什么时候要,我怕赶不完,就还是一中原来那样么。”

千红没说话,女人们这才开始说话:“四百套,我看你忙瞎了眼也给人赶不出来,咋想到给人做校服?一件能挣多少?”

“挣不了几个,一件衣裳工本费也三四十块,人家一件就给四十二,这还是夏装,冬装也是一套,最后就挣个辛苦钱,一件一两块,熬瞎了眼也就七八百块,有什么说头。”段曼容替千红回答,屋子里这几个女人虽然认识她蔑视她,但是明面上都没撕开脸,笑着和她拉家常。

“啥呀。”千红漫不经心答。

“校服。”段曼容轻轻脱下外套挂在一边,拽过一张凳子坐倒在旁边,盯着千红的缝纫机等千红站起来,屋子里的女人都像水蒸气一样蒸发,她们的确很有觉悟,都没说话,段曼容一进来好像就要开始表演,屋子的女人如坐观众席一样鸦雀无声,谁说话就凌迟拖出去似的。

毕竟段曼容名声在外,女人们和她一起说话都视为耻辱。

伸出卷尺给新来的胖女人量腰围,女人磕着瓜子:“我就是屁股大,我其实腰细我跟你说,我腰才二尺。”

千红忍着没笑,女人腰不细屁股不小,像个秤砣上下同宽,卷尺搭到屁股上险些脱手,屋里同行的女人显然知道这女人爱好自吹自擂对自己没点数,微微笑没说话。

文文倒是她忠实的顾客,文文说生完孩子瘦得厉害,裤腰肥,她来的时候抱着小孩,小孩捣乱,千红塞了两颗糖才消停。

千红不收她钱:“我刚开始做没有经验,你帮我多宣传宣传,你带来的人我都给打折。”

徐助理说:“你自个儿开店?也挺有本钱的,那就算你已经成功就业了。”

提前在纸上给她划拉签了字,颁发了一张结业证书,红色绒面大证书摸起来还很有面子,她留下,放在找好的那爿店铺中金光闪闪地糊弄没见过世面的厂区工人。

走在下海经商的道路上,段老板比她有劲儿,她听着,初中文化能听懂的不太多,踏实本分地听段曼容轻声细语,指间夹着铅笔给她算账,讲到最后成了段曼容自己钻研,千红只能给她削铅笔递橡皮,再热一杯热牛奶。

文文觉得千红很给她面子,殊不知千红对每个来的人都这么说,刚开始来的人不多,白送的没几个,后来就也蒸蒸日上了,打完折还是有赚头,千红主要赚回头客,她年轻有劲儿去过市里,还是专业的,证书闪闪发亮。女人们没事儿就和她聊天,甚至带着瓜子来找她,一来二去都成了熟人,千红只好多置几张凳子,女人们好闲聊,叽叽喳喳,千红好打听,在对话中交流秘密,也算双赢。

千红说:“我看一下啊,来挺直腰,对……”

“谈下来了。”女人的声音。

“怎么样?二尺吧?”

千红看着二尺三有点儿为难,含糊地应了一声,蹲下量裤长,玻璃门突然打开了,风铃当啷一响,女人们齐刷刷地扭过头,千红正收起卷尺,慢慢地默记尺寸,身边都是女人吐出来的瓜子皮,像大雨似的扔了一身。

响了两三挂鞭炮,炸出了几声,立夏,秀芬姐替她挂了海报,营业类型多种多样,换拉链扦裤边定制成衣熨烫西装,接了电话线接受预约。玻璃门白瓷砖,进门两侧挂满布料和千红往日作业,前面有大玻璃柜台,放毛线袜子内衣等,排放整齐,一侧走廊过人,另外立两条横杠,挂满腰带围巾纱巾头巾,千红都叠了,露出花样来,这些都是从沈经理那里批发买来,市里花样时髦,比县里服装厂的新两个季度,质量也更好。

就这么没有经验地稀里糊涂开了业,段曼容和秀芬姐商量着操心经营,千红主要做事,新开业也没有多少人来,段曼容一直在外面奔波,说是一中校服的事情需要跑。

段曼容绝对少说了利润,千红摸过服装厂做出来的校服,一件成本连十块都没有,而从学生收来的钱又动辄七八十,说是两套衣服一块,服装厂一次能赚不少,中间学校也能赚不少。

就算千红做工精细成本高,段曼容为了谈下压了价格,最后的利润也还挺可观。

虽然不是岔开大腿就挣钱的轻松,但比每次费劲费脑给散户做省事许多,千红还挺接受,就是觉得忙不过来。

这话她不说,段曼容筹备着送礼,她有门路送礼,别人捧着礼物都没地儿送去——她或多或少地接受送礼这事,可段曼容仍然背着她做,好像还在维护她那点天真的念头。她睡着的时候段曼容起来收拾礼物,在楼下声音细微,千红在门缝里看人忙碌,把疲劳一扫而空。

有人知道裁缝店有段曼容,背地里说这个裁缝店就是个鸡窝,明面上给人做衣服,背地里脱了衣服不知道干什么,话脏得很,说什么都有。文文替她生气:“这些人长了一张嘴脏得像屁-眼,你可别搭理,我们几个老主顾都知道你是什么人。”

明明文文曾经还提刀去杀段曼容,但不知道怎么一笑泯恩仇,段曼容进来的时候还能和文文打个招呼:“又来啦?你先生的裤子还得等两天。”

刀光眼泪嘶吼那段记忆都还在,文文有点儿尴尬,等段曼容一走就问千红:“你和她合伙开店?”

听起来像是千红通敌叛国。

“是啊。她是好人呢。”千红说,文文撇撇嘴,神情复杂了一会儿接受了事实。

毕竟段曼容来的时候都和颜悦色,不像之前剑拔弩张冷言冷语。

关她什么事,她就是来和千红叙旧的,那个女人平时又不在。

文文没什么朋友,抓到一个仗义的千红像是救命稻草,什么事都找千红想一份,家里做了辣椒酱也分千红一瓶,她做了家庭主妇之后也和颜悦色,因此都没打起来,也没把前尘往事翻起来较劲。

活着就是不和自个儿较劲,熟客走了又来,来了又走,闲言碎语多了,千红都当耳旁风。要说别人不影响她也是假的,可这些人说的也都是假的,一会儿说裁缝铺藏了小姐,一会儿说钱千红是个鸡,说来说去没个定论,知道她的人知道,不知道她的人瞎听,做衣服的好口碑和人格的坏名声齐飞,这些日子也算过得热闹,千红不和她们较劲。

段曼容像风一样在外面奔波,开了店要有许多琐事操心,各处都要挤压她呀,抢了人家的校服单子还能有好日子过?事情太碎了,电线是不是搭下来挡了人的路,客人们叽叽喳喳是不是吵到人家,水管是不是又不好了……都是些事情,开了店就被鸡毛蒜皮裹着。那天有几个二流子堵在外面,险些砸了店,不是千红提着刀要和他们拚命的话,这店早就被砸了个稀巴烂。

千红很愿意在短暂的三年五年内学会做生意,学会看人眼色,早日让事业风生水起。但眼下,她的事业只是踩着缝纫机,在机关枪一样的哒哒哒声响中,在瓜子皮和闲言碎语中上一堂人情的补习班。

到后来,隔了五十米就有人对她打招呼,等五十米缩短,人走到跟前的时候已经从“吃了吗”说到了最时兴的款式,千红捧出杂志来,跳出县城的时尚给厂区女人上了一趟大城市的时髦班,这样不订两件衣服也说不过去。

这份爱打听好唠嗑的禀赋让段曼容有点儿羡慕,段曼容像一颗吸纳月光灵气的宝珠,一旦在人间交际场摸久了就容易色泽暗淡,必须独处一段时间养精蓄锐才能持续下一轮的人际关系。

店里没人的时候段曼容才回来,尽可能减少新一轮风言风语。

千红总是在缝纫机前坐着,偶尔站起来跟着收音机的号子跳跳健美操减少久坐危害,偶尔也剪下杂志看着新款贴在墙上对着琢磨,校服单子还没做,样式还没定下来,尺寸都没定好,大工厂做便捷,她一个人做毕竟累,和几个女人聊天,她们说愿意过来,计件给钱,又能聊天又能赚外快,文文自己焕发生机,虽然不会,但是千红闲着没事教她,做校服不是费脑子的活,很快成了熟练工,自己置办了一台缝纫机摆在这里,缝纫铺变得人烟滚滚。

段曼容进门时女人们刚走,黄昏人们回去做饭,但工人正好下工,一会儿或许会来几个女工。千红提着长长竹竿拿下衣服叠起,段曼容斜着一条腿靠在门口,淡淡地看着她。

千红回过身:“这么早回来,怎么呆站着?”

“你进城一年了。”段曼容换一条腿支撑,“我看看你。”

进城一年啦?千红心里诗性大发,可文化水平有限,终究只能想到“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串,任谁都会用,不够特别。

她搁下衣裳,收拾好店铺,心里后知后觉地想,哦,段曼容掐着日子?怎么这样好记性?千红自己都不太记得那个雨天是几月几号,段曼容只是撑伞看看她就记下了。

有什么好纪念的?

但她还是提前关门落锁放下卷闸,人来人往间,千红发觉段曼容离她三个身位疏离地跟着,好像但凡工人们齐刷刷地并肩前行,就会冲散她们。

“段曼容!”她蛮横地喊,有点儿撒娇的意思,回头拉起女人的右手牵到身边,“你离我那么远,丢了怎么办?”

“我不是小孩了,跟你太紧影响不好。”段曼容没有抗拒她,被她牵着穿过人群。

“影响谁?”

段曼容只是笑笑,紧走两步贴近。黄昏投出很长的影子,千红肩并肩靠近她,竟然又长了一点点,一米五九点五,千红偏要踮脚,又往前一站,在影子里和她一样高。

“我们走走吧。”也不知道是谁提议。

拐过一条街,远处望见的大烟囱还静静矗立,音像店和网吧这条街上人来人往,工人到这条街上消遣,音像店里放着《粉红的回忆》,老板还在门口搓磨裤子。千红想起平都好卤味的地方,站在那片砖上停了一会儿,想回味一下当时的感情却有点儿模糊了,段曼容说:“你想在路沿上走走吗?”

“我不是小孩了。”千红坚持辩解,可她还是听话地站在一溜窄窄的路沿上,保持不了平衡时,自动地捉住了段曼容的手,扶着走了好一会儿,她跳下来:“换你了。”

“我都这么大了……”

还是不由分说地被推上去了。

其实是她很想走走那里,又觉得很不庄重才问千红的,她走在一掌宽的路沿上,难得地很轻盈,千红抬着头扶她走了很长一截,像小孩子一样,下来时觉得难为情,又不愿意承认,只好挤兑千红:“你说说你,多大了还玩这个,幼稚。”

千红眨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捉着她的手撒娇:“我想再走走。”

走过两盏昏灯照映的大桥边,黄昏渐暗,灯影断断续续拖遍厂区。

理发店的灯还亮着,秀芬姐对着镜子刮胡子,不小心刮破了脸,急得用粉扑遮盖,她们两个在外面隔着玻璃看他两眼,都不说话,相约等秀芬姐回头,扮个鬼脸,吓得他粉扑到眼睛里,追出来就要骂,她们就跑;废品站里,程白草还和老头一前一后地拖一袋杂料,蔡老头背上不知道被什么时候粘了张大纸条,歪歪扭扭写着:为老不zun,他浑然不觉。黑枣看见千红就跑过来,尾巴一扬一扬,狗头滚在手心被她撸了一大圈;从前的按摩店照旧营业,车来车往,好像深海灯光溺着一群人,段老板眼神飘忽,转头离开,她们重新走在路上。

棋牌室的灯还黑着,千红拖着门等段曼容进来,回身落锁。

“到家了。”段曼容说。

“回家啦!”千红欢呼一声,小跑着上楼,把自己扔在床上,舒展身体,脚底隐约还传来走路太久的不适,段曼容没说什么,靠在她旁边拿下一份报纸摊在膝头慢慢读。

“今天有什么新闻呀?”千红趴着,任由段曼容挤了半边。

“今天是钱千红同志进城一周的纪念日。”段老板对着报纸说。

千红竖起耳朵:“嗯,然后呢?”

“一年前的今天,我像平时一样坐在家里,因为下雨所以很困,醒来的时候天色不早了,我打算继续睡过去。”

床上的人蠕动两下,脑袋枕在她腿上,抬着脸等待下文。

“我总是睡不着,胃疼,起来翻冰箱只有啤酒,我就顶着伞出去了,走到平时的地方发现卖卤味的不在,我想,回去算了。”

“我就说你那个冰箱——好好好我不说了。”段曼容垂着眼似笑非笑地看下来,千红的数落悉数吞回。

“但是巷子里有一团粉红色有点儿显眼,因为下雨灰蒙蒙的,我看见了就有点注意,往里看了一下,发现卖卤味的在那里支着车,我就进去了。”

“噢。”

“买豆干的时候我看了你一眼,近看,你的雨衣真的很难看。”

“喂!段曼容!”

她再怎么红脸也堵不住段曼容真想嘲笑她的小雨披,小雨披都坏啦,还拿出来说,千红窘得涨红脸,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个粉色,的确是太过鲜艳了。

“之后你再进城,大嗓门地议论我……”段曼容心平气和,千红臊得脸红,急忙起来捂她嘴巴不准再说。

“我还不认识你呢,你怎么这么小气地提起来!”千红知道自己当时说的不是好话,慌张辩解。

“我回过头看你,发现你就是那个粉色小雨披。”

“你当时看我了?”千红记忆模糊,段曼容笃定地点点头。

可她怎么都不太记得起来那时的细节,段曼容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唬她逗她,冥思苦想好大一阵儿,段曼容把报纸叠起来,搭在她头顶:“我听见你说:‘不认识!谁认识那种人!’”

“啊!我没说!我没说!”千红想起来了,可她嘴硬不承认,跳下床就跑,还没跑两步就被女人拽回床上,报纸掉落在地,滑入床底的阴影,阴影如潮水起落进退。

女人的手探出床畔摸索。

灯突然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

感谢诸位照顾。

这不光是千红的事业,这是段曼容焕然新生的事业,事关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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