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克拉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她的家园内,希斯莉就切掉了梦境女巫的套装，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黑发蓝眼的女孩子睡裙洁白，俏生生站在蔷薇花的簇拥中,像童话里花中诞生的仙子。
【咔嚓。】
系统光明正大地截了一张图。
“你在干什么？”
希斯莉茫然地抬起头，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滴哩。】
系统装傻道。
希斯莉也没有太去在意那道细微的声音，她和系统道过别，切了出去,回到现实世界中。
雪白的藕臂揽住她的腰，将她连人带玩偶紧紧压在女人柔软的胸腹上。
希斯莉：！
“呼吸……”她在这甜蜜的烦恼中用力挣扎,“不上来……”
“………”
梅菲斯特意义不明地咕哝了一声,抱得更紧,紫发丝绸般滑落到和希斯莉贴贴的缝隙里,像美洲狮捕获了自己的猎物。
——————肌肤相触,两只希斯莉的记忆被动同步,长相艳丽的女人睁开眼睛，做了个厌恶的凶狠表情。
她稍稍放松开对本体的钳制,看着本体笨拙地爬到她的胸口,再“啪嗒”一声趴倒，如同一条毫无梦想的小咸鱼,这才问道。
“那些是什么鬼东西？”
——————梅菲斯特没有明说,但希斯莉知道她的意思：她在问那个可怜男人身上虫茧般扎堆的诅咒。
希斯莉本身只是按照当时眼镜上给出的系统分析读给克拉克听的,因此也摇了摇头。
“加布里埃尔的祝福也都崩碎了。”
她喃喃道。
加布里埃尔：嗯？
忽然被提到了名字,大天使警觉抬眼,口中还叼着酸奶水果奶昔的银汤匙。
“你的祝福。”希斯莉拍了拍他的手背,把她脑中的画面传递过去，“看。”
在毫不知情的人间之神头顶上，羽毛破碎的痕迹到处都是,圣光被撕裂成微弱的光点，仿佛他刚刚闯进了一个被袭击了的鸽子群。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黑色羽毛，懒洋洋地漂浮在克拉克后脑处。
加布里埃尔了然地吐出勺子，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啊。”他轻声说，“之前就碎掉了。”
希斯莉不安地抬起头，被迫感同身受中，主动给本体当人肉垫子的梅菲斯特也懒洋洋地皱了下眉。
“那……超人有危险？”
——————作为氪星人，克拉克拥有着能够轻而易举摧毁一颗星球的力量。
能让人间之神都陷入危险的东西，希斯莉们自然不会让老父亲有机会碰到。
靠在床角的亚巴顿从肯的肩上抬起头，轻轻挪开梅菲斯特搁在他大腿上的双脚，把那个已经被加布里埃尔吃掉了一大半的奶昔杯子放回床头柜，这才主动解释道，“问题应该不大，那些黑色羽毛是我的。”
希斯莉：洗耳恭听.jpg
看着本体乖乖趴着听讲，地狱的君主忍不住笑起来，乌黑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幽深无比。
“那些可不是一次性的，”亚巴顿含笑道，“他们会一直、一直陪伴着超人，在每一次危险前提醒他，而代价———”
“————代价我付得起。”
他简略地总结道。
地狱的君主想要轻描淡写地躲过去，希斯莉却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他一次。
“你答应我，在看完优格尔、叔叔和你探险的视频后，你会一五一十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黑发蓝眼的女孩子目光认真道。
——————从很早以前，亚巴顿就在一点一点瞒着她做事情了。
他会故意不和她产生肌肤相触的身体接触，来得很急、再匆匆离开。
比如那双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手上的黑手套，再比如说那种让希斯莉睡得过于香的粉末。
由于是另一只自己，希斯莉对他往往毫无防备，像一只摊开躺平任揉的布偶猫猫，再加上恶魔的心声往往空无一物，所以亚巴顿成功地逃开了许多次。
——————但他总是会在细微的地方露出马脚。
比如希斯莉偶尔看到的、大天使面对他时流露出的眼神，肯的意识蒸腾出来的细小泡泡，都无不证明，其余希斯莉们都或多或少知道亚巴顿在做什么，并且他们不太赞成他的决定。
而希斯莉思来想去，其他希斯莉们不赞成的，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那件事”是和她有关的。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默，地狱的君主垂下眸子，表情平静。
从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这个视角看去，本体正执着地向他伸出一只手，五指摊开，仿佛只要他不握紧，她就会永远这样下去。
那是另一个自己，所以亚巴顿相当清楚，她是一只再漂亮、黏人、喜爱撒娇不过的猫猫，喜欢香草冰淇淋，喜欢阳光和野餐，喜欢飞行的感觉。
但亚巴顿也同时知道，身为猫猫，并不代表她是一只脆弱的猫猫。
猫猫的一生里，它们只会遵循它们自己认定的规则，仅此而已。
“…………”
他出神了一会，这才轻声道。
“如果你执意的话。”
黑发从青年齐肩的地方开始生长，直到它们爬过他的小臂、腰线、直到苍白的脚踝。
巨大的山羊角散发出不详的光泽，亚巴顿消失在阴影中，地狱的君主重新走出。
两只邪恶的异瞳凝视着面前纯洁的少女，这只美丽到非人的生物微微低下头，迟疑着，握住了希斯莉伸出的手。
——————肌肤相触，记忆共享。
刹那间，透过他的视角，希斯莉看见了“一切”。
小蜘蛛和他在一起的战斗，那些可怕的异教徒，奇异博士，他们在寻找的“圣地”，所有和该隐有关的、不像谎言的谎言，死尸，虫巢，暴雨，和老父亲的并肩作战，月光下追捕的眼睛。
世界从亚巴顿的视角看过去，是那样冰冷而毫无生机。
和优格尔的对话，那座宫殿，和那本书——那本记录着“起源”的书。
他夜夜停留在她的窗下，握紧他手中的剑，像一只危险而温柔的蜘蛛，将她———本体，织进他认为会安然无恙的巢穴中。
“你向我隐瞒的……就是这些？”
希斯莉顿了顿，哑声问。
“嗯。”她听见另一只自己的声音一如往常地温柔，“因为我害怕他们会伤害到你。”
“我对‘你知道真相’这件事，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亚巴顿轻声说，依旧紧紧握着本体的手，“恶魔都会有一些小小的预言的，所以我——我瞒了你很久。”他微微一笑，“原谅我吧？”
“……那你呢？”
希斯莉抬起头，望着他让人眩晕的美丽面容。
在她的注视下，亚巴顿脸上雾一样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他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眨了一下。
这次换成了希斯莉更加用力地握紧另一只自己的手。
“你面对了这些……这么久吗？”
希斯莉觉得自己眼眶发酸，不得不加快了说话的速度，才不让一声哽咽泄露她的情绪。
——————一个人很辛苦吧，对不起。
她无声道歉。
肌肤相触，电流一样名为“酸涩”的情绪，一下子撞进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的血管。
——————亚巴顿的手指在她的桎梏中痉挛了一下。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也带着明显的暗哑。
“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我一直不敢让你知道。”
亚巴顿说，“因为我不知道实验室是否会找到你……在优格尔那里，我得到了关于永生之泉的部分资料，而该隐的身份很适合和法师他们去查这个，我打算从这方面下手。”
“越去查资料，我越发现，你……是特殊的。”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向下说，“我们都是特殊的。有什么在你的血液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永生之泉听上去像是一个在朝我们招手的答案。”
肯：盯————
加布里埃尔：*猫猫探头*
梅菲斯特：眯起眼睛.jpg
其余的希斯莉们在床头排排趴好，聚精会神地听着亚巴顿的小课堂。
“…………”
黑发青年被这一幕逗笑了。
“好吧。”他妥协道，“亚巴顿老师开课了————请注意听讲。你们还记得之前在实验室里找到的‘永生’档案吗？”
梅菲斯特半睁着眼帘，懒懒点了下头。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是永生，直到我听到‘永生之泉’这个词，并找到最后一个实验室———三号实验室，他们构成了一个符号。”
加布里埃尔清冷的声音出现在希斯莉耳边。
“———————一个被等边三角形框在内部的圆形。”
大天使说。
火焰从他的指尖出现，轻描淡写地画出了那个图形的样子。
“最大的实验室被小小的窝点环绕，像昆虫侵占的巢穴，只要沿着他们的棱角画过……就是……一个完美的圆。”
亚巴顿轻声道。
加布里埃尔收回了指尖的火焰，从翅膀中摸了摸，将装在透明盒子中的一样东西递给希斯莉。
希斯莉：？
希斯莉：我虽然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jpg
她满脸茫然，但还是下意识打开了盒子，乖乖将其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那本书？”希斯莉意识到，“那个时空裂缝里的书———”
她怔怔停下。
——————与记忆中的一样，书封被装饰得无比华美，宝石与金银被镶嵌在上方，不像是书，倒像是稀世宝藏。
但这一次，希斯莉纤细的指尖划过那些排列着的宝石，划过工匠们用心绣下的金线与银线，直到这些反复的线条最终被简略下去，只剩下两个熟悉的图形。
加布里埃尔指尖的火焰正倒映在希斯莉的眼中，仿佛一只诡秘的眼睛在回视着她。
——————一个被等边三角形框在内部的圆形。
“是那个符号。”
希斯莉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