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我还是放心不下如练，便带着严忘，叫他帮我叫如练出来。
如练眼睛红红的，一出来就抱着我，嚎啕地哭了一场。哭完了又有些难为情，扭扭捏捏地擦眼泪。
「行了行了，都没有眼泪的死狼了，还害臊个什么。」
她扭头跺脚哼了一声，翻了我一个白眼。
「如练，我今天过来是有话对你说。」
她看了严忘一眼，有些戒备。
「没事，我相公他是自己人，不会动你。」
她听到我喊相公，神色复杂地看向我，「你跟他怎会至此？当年那个跟他形影不离的小狐狸，我还以为你们俩一定能修成正果。」
「是啊，所以今天这番话，我一定要说给你。你知道我跟他为什么会落的这步田地吗？」
我跟如练找了个石头坐着，叫严忘先去一边等着。
「当年你走了以后，他便像疯了似的开始潜心修炼，对我愈发冷淡。而我为了讨他开心，更是偷偷给他渡修为，甚至为了给他渡劫，妖丹都给了他。后来我修成人形，他更是对我忽冷忽热，忽远忽近。说来可笑，我竟就在他的拉扯中，发现我到底有多爱他。有一次，我实在被他的冷落逼到发疯，我就一气之下离开了。其实只有三天，但是却是几百年来，我们俩分开最久的一段时间。我想他想的快发疯了，所以我还是回去了。我看见他喝的烂醉，躺在庭院里，满身的酒气，遍地的空酒瓶。」
「他看见我，拉着我的手说，阿缘，你终于回来了。」
「从那以后，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再也没有离开他。虽然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舍不下他。一直到最后的封神劫，我失了心智，我实在不想他离开我，所以我动了手脚，本想让他能晚几十年再飞升。没想到，他死在那场天劫里。」
如练闻言又气又心疼，「阿缘，你糊涂！」
「是啊，我确实是糊涂了。其实我当时就后悔了，我想补救，把他救下来，可是没能成功。所以我也死在那场天劫里，可是他已经不记得了。后来他去了地府，阎王招他当鬼差，好处是可以掌管我的轮回。其实阎王也给我留了条后路，我是有机会自己出轮回的。可是我觉得我欠了他，我欠了他一个封神位，也负了他的救命之恩。所以我任由他折磨撒气，六道轮回，世世早夭不得善终，就这样转眼就过了千年阿。一直到现在，我才觉得我的债，终于还清了。」
「如练，你这样拘住赵公子的魂，他能爱你一日，十日，百日。可等他神智消磨，灵身消散时，你当真能保证他不恨你？就算他不恨你，赵公子到最后，会彻底不能入轮回变成一缕没有意识的孤魂，你不会后悔吗？别像我一样，一念之差，毁了他的一生，也误了自己千年。」
如练一下低下头，变成一头小狼，躲进我怀里呜咽着。
我知道她舍不得，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彼此相守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幻境是假的，可感情是真的。可若是这幻境能一直维持下去倒也罢，如练又能维持这幻境几日呢。她若是活着，自然能维持个百年千年。可她也只是亡魂而已，现在已经是强撑了。再这样下去，不仅赵公子不能入轮回，连她自己也会消磨神智变成一个混沌的孤魂。
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是谁，不知因何而来，为何而去，就这么游荡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终究会忘记赵公子，而赵公子，会更早的忘记她。
就这样抱着如练，我在外面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我醒了已经是在客房里的床上了。
严忘在外面忙进忙出，「娘子，起床吃饭！」
日上三竿，房间里暖洋洋的。窗外是漫漫青山，眼前是粗茶淡饭。一直有人陪着你，等你回家，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你去哪弄来这么多好吃的？」
「我起早下山去买的，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包子，但是你没说爱吃那个馅的，所以我每样买了两个。」
我只是笑，吃包子的时候笑，看着他也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可是忍不住地想笑。
「相公，一会把衣服换了，我给你洗了。」
他低头看了看，「没事，我可以把它变干净。」
「不要，以后这些日常的事，不要拿法力做，我想给你洗衣服。」
他也看着我笑，「好，那我多穿脏几件好给你洗。」
说着就要起身去给我准备脏衣服，我一把扯住他，「倒也不必，你好好赚钱就行了，家务活我会看着干的。」
到了晚上，我跟严忘在院子里吃饭，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严忘指了指月亮，「想不想去看看？」
「我能去看看？？！」
「不能，若是以前，是可以的。这三界内，没什么我不能去的地方。」
「切」
他看着我，映着月色，白衣泛起粼粼的微光。
「容儿，我觉得我认识你的那些时光，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