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猜到胧月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但真到她说出来的时候,刑澈还是觉得心口那里,闷闷地隐隐作痛。
可这样的心思,在胧月早就告诉过他——她此生的最大使命,就是“把我帅绝人寰、完美无瑕的夫君师尊追到手”之后,刑澈如何才能说的出口?
刑澈只能装出副无所谓的态度,藏起心痛,吊儿郎当地回句话:
“哼,算得真清!老子回去睡回笼觉了。”
然后赶紧逃离这个让他觉得快要窒息的地方。
可他刚抬腿,却被胧月喊住了:
“别走!”
“又怎么了……”
只想逃走的刑澈,连头都不敢回,只是站住脚步顺口答了句。
刚准备继续往前走,却被窜过来的胧月,揪着肩膀拽了回去,一把按在她的梳妆台前坐下了。
然后就开始上手拆起了刑澈的发髻,边拆还边数落着:
“过来坐好,我给你梳头。”
“你刚才把头发抓得一团乱,钗翠都歪歪斜斜地,这么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听到这句的时候,刑澈心里忍不住接了句:
我倒是希望你把我怎么了呢……
谁想这个念头刚转完,就听着胧月用欣喜的声音补了一句:
“我很正常,很爱我的亲亲师尊,还不想传出个‘好美姬’的恶名!”
看着镜子中给自己梳头的胧月,那俏脸上甜蜜的模样,刑澈只觉得那颗心被割得生疼生疼。
可他最终也只能满眼嫌弃地嘟囔一句:
“真麻烦……”
终于,刑澈以绝大的定力,忍着心痛等到了胧月帮他梳好了头,逃也似地离开了她的营帐。
不知道是前面被满钧电得狠了,还是被小樱冻得久了,总之等到刑晗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刑澈溜得太快了,胧月都没来得及让他帮忙把刑晗日安置好。
最后只能自己动手,把这明明小她一百多岁,却高她一头多的小家伙给提到榻上去,并把颖丫头叫来,把他幻形成了身材娇小的妹子。
床榻让给了刑晗日,胧月就只能在案几边上,以手支额假寐片刻。
正睡着,却听见个清冷的声音,满是疑惑地问着:
“我……这是……在哪里?”
被惊醒的胧月,带着浓浓的起床气,走到刑晗日面前,冷冷地甩给他四个字:
“天涿大营。”
刚清醒过来的刑晗日,这才把昏迷前的情形,和眼前的处境联系起来,露出一丝惨笑问道:
“呵,你是要把我交出去吗?”
这是一个个都有被害妄想症吗?要把你交出去早就交出去了,还等到你在这儿跟我叨叨?
起床气加被这货气,胧月这会儿情绪糟糕到了极点,态度自然也就极差,从梳妆台上拿了面镜子,丢到刑晗日面前冷冷地道:
“先看看自己的样子。”
能以九百岁的年龄修到十阶战力,刑晗日本来是个心智非常坚定的人。
可是任谁,一觉睡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不但改变了样貌,还连性别都换了,也是没法镇定的。
所以刑晗日很理所当然地惊声尖叫:
“你对我做了什么?”
相比他的惊恐,胧月简直淡定地让人觉得可恶,双臂环在胸前,淡淡地看着他道:
“给你换了个样子罢了。”
“记住,你现在叫晗月,是我的贴身侍婢!”
最初的震惊后,刑晗日很快冷静了下来,满眼不屑地反问胧月:
“你修为没我高,把我放在身边你不害怕?”
考虑到这家伙刚醒来,胧月走到案几边倒了杯水,拿回来递给他后,才笑得十分玩味地说道:
“你先想办法挣脱你身上的圈圈,再来说这话。”
年岁尚小的刑晗日远没有当初的刑澈镇定,居然不信邪地真去试了试,发现自己在做徒劳的无用功后,才不甘地问:
“你到底想怎样?”
被刑晗日问起这个问题,想起先前和刑澈聊起的内容,胧月也觉得颇为头痛,自顾自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才颇不耐烦地回答:
“暂时战事比较僵持,等过段时间,我找个人送你回去。”
看到现在这些安排,刑晗日已经笃定眼前这女人,不会轻易把自己交上去了,但是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为什么?”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麻烦?十万个为什么吗?
被刑晗日问暴躁了的胧月,没兴趣再跟他绕弯弯,干脆直呼其名:
“尊族刑晗日!”
一直以为自己身份掩饰地很好的刑晗日,这会被喝破身份,并没有多慌乱。
甚至因为当日两千袍泽兄弟的死去,他现在莫名希望胧月把他交出去受尽极刑而死,仿佛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些为他浴血而死的兄弟:
“你知道了我身份,就该清楚把我交上去,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儿在想什么,但胧月很不爽他的态度,硬邦邦地一句话就给怼了回去:
“别拿你的想法来揣度我的心思!功劳那种东西,我才不稀罕。”
到了这个时候,刑晗日知道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眼前这女人虽然恶声恶气地,却并不想要他的性命。
而且胧月当初允许他去埋葬那些弟兄,这件事儿让刑晗日莫名对她多了几分信任,幽幽地叹了口气问道:
“明白了,我需要做些什么?”
见这小孩终于能好好说话了,起床气消了的胧月,说话的态度也软了不少:
“平常不需要你做什么,有外人在的时候端茶倒水、拿点茶点什么的就行。”
“不过,如果我遇见危险了,你必须帮我揍人。”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简单,结果这小屁孩又开始瞎胡乱想:
“我想知道为什么。”
送他回去的事儿,这当中关系到刑澈,胧月肯定不能现在告诉他,干脆就拽拽地丢下一句:
“等你回去那天再说吧。”
听到刑晗日刚才那句话,胧月突然发现个糟糕的事情:
虽然刑晗日的声音比较清亮,但听起来依然是男孩子的声音。
现在和当初刑澈的情况不一样,这里可是天涿大营,但凡有人知道刑晗日的身份,立马能给逮去领赏。
想到这个,胧月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
“对了,你会伪装成女孩子声音吗?”
刑晗日身为尊族当中的天才,从小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哪里遇见过敢这般对他无礼的人,还提的是那么过分的要求,气得小伙嗷嗷地嚷嚷起来:
“胧月你别过分!”
这看来是不会了,而且就是会……也是不情愿啊。
胧月只能退而求其次,温声安抚这个炸毛的小孩儿:
“问问而已,发什么火儿,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装哑巴吧。”
要么哑巴,要么女孩子,这两个选择不管哪个都让刑晗日无比炸毛,气急败坏地冲着胧月吼道:
“难道你就不能给我改个男人的装扮吗?”
老大一个白眼翻过去,胧月半点面子不给他留地反问道:
“我身为公主,身边带个男人瞎晃,合适吗?”
这下,刑晗日知道没戏了,他只能在女孩子和哑巴之间选择一个,最终他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地嘟囔了一句:
“哑巴就哑巴,没事别烦我……”
就准备翻身过去再睡会儿。
却被胧月一把拎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现在你还不能睡,跟我去个地方……”
昏迷和睡觉,这完全是两回事,这会儿困劲儿上来的刑晗日有点暴躁:
“去哪儿?”
刚说完,就被胧月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毫不客气地训斥着:
“从现在开始,你要习惯自己的个哑巴,只听命令,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