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叔看到曼青有一点尴尬,但随即就抛开了去,他本来就是个憨厚汉子,也没存什么恶意,有什么好心虚的。
曼青先冲桂叔桂婶鞠了一躬,“桂叔桂婶,你们对我的好,我总是记得的——”
桂婶快步上来拉住了曼青,“你这孩子,说这么多客套话做什么?!你还不跟我自家的孩子一样,我们还这么生分就没意思了啊!”
曼青点点头,努力把眼里的担忧给压了下去,笑着道:“桂婶,我看我们也不用多担心,张野壮得跟牛似的,肯定没事的!”
桂婶眼睛一斜,“那可不是这么个说法,有的人平时看着好好的,不生病还好,一生病就会特别严重——是不是啊四两?”
桂婶这完全是好意,其实她也不担心张野是不是生病了,她担心的是那个什么县太爷的女眷,还有一个漂亮小姑娘,要是把张野给勾走了怎么办?曼青这丫头现在就真的跟她自家女儿一样,眼看自己女儿的好姻缘有了威胁,她自然是像个老母鸡似的,毛都竖了起来了。她还担心曼青这傻丫头没经过事,不知道轻重,因此,特地要说严重一点才好。
高四两闻言有点蒙,心里使劲回想临走时老大的那个眼神——这回答是好呢还是不是好呢?这可是他的丈母娘啊!最后他决定还是听丈母娘的,要知道在桂家,丈母娘的地位可是超然的……
“嗯嗯,就是!我过来的时候,我们老大都躺在床上了,我叫了半天他也没怎么理我——他昨天晚上就在河边的泥巴地上睡了一个晚上,又喝了酒——”
“哎呀,难怪生病了!哪有在地上睡一个晚上的?!这男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曼青你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去河边!”
最后留下桂富在家,桂花还在家里呢,桂叔桂婶曼青和高四两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河边。一路上桂婶使劲打听那县太爷家的女眷,奈何高四两是端水果时靠近看了两眼,实在也说不出啥来,把桂婶给气的,狠狠地在他头上给戳了几下。高四两知道桂婶这是把自己真正地昂家人了,也不生气,只是嘿嘿嘿地笑。
他跟桂花的婚期就在三个月后,最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曼青也是看着他们笑,心里有些小担心,但更多是看到旁边这两位,心里更多是温暖,对未来,好似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他们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桂叔先去了自家,做后勤,桂婶直接带着曼青和高四两到了张野的门外,也不敲门,推门就往里走。但不巧,她往里推,正好里面有个婆子要拉门,“啪”地一声,那门好巧不巧地撞在了那婆子的脸上,顿时听到“哎呀”一声惨叫,然后“扑通”几声,门后的婆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呀撞死人了!——哪来的疯子啊,不会敲门啊?!”摔倒的婆子正是章夫人的得力助手刘婆子,平时在章大人的后院也是一人之下好多人之上的,是以嗓门大性子泼,骂人无数,除了章家几个主子,几乎无人敢惹。
要说也是桂婶运气不好,一出手就遇到了这么个不是善茬的。但桂婶是谁,在乡下她那是不想吵架,真要吵架,她怕过谁?
“哎呀吓死我了!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啊!”桂婶拍着胸脯,好似真的被吓坏了一样,“吓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反正就是丝毫不提地上的那个人。
“你把我撞成这样了还说吓死了?!”刘婆子怒了,“你是死人啊,没看到我被撞倒了吗?”
“看到了啊,”桂婶继续一边拍胸脯一边瞪大了眼睛,“难不成你还等着我来扶你?”
“你——”额头被狠狠撞了一下的刘婆子顿时觉得头更疼了,“你可知道这是哪里,你不敲门就直接往里闯,惊到了大人和夫人,你可担得起?!”她一提到自家的大人和夫人,顿时口气就硬了,还立即带上了文词,立即显得自己不一般了。
桂婶好似才听到这话似的,左右看看,“这是我大侄子家,没错啊,我没走错啊!”说完她盯着眼前的婆子,“你是谁啊,你怎么在我大侄子啊?!”
呃——刘婆子顿时有点脸色不好,想着还是先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重新昂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乡下婆子,“我家大人是章大人,我是夫人身边的管家——”
“呀,县太爷和夫人在里面啊!看我,我都不知道!”她话还没说完,桂婶就推开她往里走,一副急着去见县台大人和夫人的神情。
桂婶身后曼青和高四两看着桂婶这演技,已经是睁大了眼睛半点都插不上话了。但好歹还算机灵,看到桂婶往里冲也赶紧跟上,心里再大的得意也是暂时给憋着。
这时刘婆子有点蒙了,随即反应过来就小跑着要去拉桂婶的衣服,口里嚷道:“唉你这婆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直接往里闯?要是冲撞了我们大人和夫人怎么办?你赶紧给我站住!”
曼青拉了拉桂婶的衣袖,桂婶也知道要适可而止,于是两人就真的在一棵大樟树的树荫下站住了。高四两油滑,早在他们拉扯的时候就溜走了。
这些声响终于引来了宅子里的人的注意,很快就有人往这边来了。
刘小婉扶着趾高气昂的刘夫人,高四两扶着有点病怏怏的张野,身后跟了一群县台大人家的佣人,很是浩荡地出现在了前院里。
曼青有点担忧地迅速抬眼看了一眼张野,只见他也灼灼地盯着自己,看到自己看过去了还眼睛一亮,飞快地眨了一下,顿时明白她们这是上当了——
这只该死的熊,生病也是能装的吗?害的他们一路担心,还害的桂婶为了他这样得罪人——回头非要好好踹他几脚才行!
这个场合作为姑娘家她不好多看多说话,于是就微微垂头站在桂婶的旁边。桂婶突然看到刘夫人的阵仗也有点吓住了,她腿上有点哆嗦,不知道是该跪好还是不跪好——正在这时张野突然发话了。“婶婶你们来了!太好了,我正想去找人接你们呢!——来来,这位是刘夫人,是章县令的夫人!章大人为人最是体贴了,这次还带了夫人和家眷来避暑!——刘夫人,这位是我的婶婶和妹子——婶婶,刘夫人很和气的,不用怕,你们过来鞠个躬就行了!”
刘夫人暗地一翻白眼,她本来还想给这两个乡下人一个下马威,要他们跪下磕头的呢!不过她没有诰命,本来也不能让陌生人对着她磕头,再说这人还是张野的婶婶——等等,不是说他是孤儿么?
那边桂婶拉着曼青已经从善如流地过来行礼了,刘夫人也不搭理,而是狠狠地看了一眼站到自己旁边的刘婆子,然后不阴不阳地对张野道:“我对张兄弟的家世有所耳闻,这位婶婶是——”
“咳咳——”张野好似疲累之极了,从喉咙挤出几个字,“不是亲的,胜似亲的。婶婶,麻烦你和曼青过来帮我一下,我头疼——”
桂婶和曼青还有什么可说的,也不管刘夫人是不是接受他们行礼了,站起身就往张野身边走去。高四两也很是知机,赶紧把自己的一侧让给了曼青。曼青接过张野的胳膊,第一个动作就揪起他的一块肉,提起,狠狠地左右旋转了两下,顿时把张野的脸都疼得抽了——好在他脸上胡子多,也没太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