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走到操纵着控制台的一名下士旁,锐利的鹰眼看着防弹玻璃内那个被金属刑具和尼龙材质的束带五花大绑,死死固定在绝缘金属墙面上的家伙问道“情况如何?”。
下士这时才发现来到他身旁的米歇尔上尉,出于对自己对大名鼎鼎的米歇尔上尉的崇拜,才立正身姿表表准准的敬了军礼,手上拿着平板电脑,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介绍说道“这家伙在尸山血河中躲过了满天飞的子弹和弹片,除了那些鲁莽的陆战队员给他扎强效麻醉剂留下的针眼,他几乎毫发无损。”。
米歇尔看着那家伙像解剖台上的海星一样四肢大开,氧气面罩罩在他的面部,透明的输液管接在他的背部,输送着葡萄糖和生理盐水,还有着比输液管粗得多的管道连接着他的肛门。
米歇尔看着这家伙和他周围的那一票穿着白大褂挂着证件的科研员,冷哼一声道“我才不关心这些傀儡的身体健康,下士。”。
下士看了一眼这个满脸一副和感染者苦大仇深的上尉,笑了笑说道“是,上尉。”。
米歇尔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在背后,正色道“再来一次,情况如何?”。
下士咧开嘴笑了笑,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速轻轻地敲击着说道“从他被捕获到现在的91小时内,从观察对象的意识复苏的最开始,观察对象曾表现出短暂的正常的人类行为模式,及脑部活动化学反应产生的正常合理的情绪。”。
米歇尔还没听完,就发出了困惑,因为他在战场上从没看到过感染者有所谓的,正常的人类行为。因为只要在战场上遭遇这些失去灵魂的感染者,他们除了拿着枪不知疲倦的巡逻,就是吐着火舌朝任何不属于他们的活物扣动扳机。
而这位被派遣去作为科研团助手的下士,所说的似乎超出了米歇尔作为一个实力派军人所不能想象的——那些没有情感的狂战士在晕乎乎地醒来后居然表现出了正常人类的。
于是米歇尔困惑着问道“最开始?”。
下士手指向上一划,把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放到控制台的巨大电子玻璃屏幕上,低头继续测算着繁多的数据说道“然后观察对象就逐渐开始产生了痉挛反应,开始还保有自己的意识,试着寻找并接受药物治疗,但……”。
米歇尔开始有些讨厌这个技术士官的说话习惯,稍稍带着厌烦的语气问道“但?”。
下士手指又轻轻一划,一段监控视频出现在了几乎环绕整个房间的屏幕上。画面中本来还老老实实坐在固定椅子上,像是饥肠辘辘的饿死鬼般,吞咽咀嚼着几乎塞满满嘴的墨西哥鸡肉卷,眼角似乎委屈的滑落了一滴泪水。
然后这家伙似乎还在和坐在对桌的,跟和蔼可亲的老研究员有说有笑的交谈着。但就在那一瞬间,那家伙一瞬间僵住了满面的笑容,慢慢收缩着,突然扑向了还一脸关心和担忧的老研究员“观察对象开始逐渐进入癫狂状态,并逐渐显示出暴力倾向,开始试着攻击特遣科研团的研究员和警卫,直到被制服前。”。
“现在呢?”。
另一段监控录像出现在米歇尔面前,那个人却已经在不断地试着挣脱束缚,高分辨度的视频码率可以让人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人满口支离破碎的牙和混合着唾液从嘴角倾泻出的粘稠血液“观察对象在剩余的72小时内,一直在尝试以各种手段自杀,包括咬舌自尽、撞击墙壁、用手指插入眼眶。”。
视频上的图像显然和现在差了许多,至少视频中的他只是被死死的锁住双臂,没有现在这般彻底到令人震惊“我看到你们对他做了彻底的束缚,他依然在自杀?”。
下士继续说着,而他似乎也在不久前,亲眼目睹这家伙尝试着各种死法,还在那震惊的余震中“观察对象在被绑住舌根和固定住上下颚骨后,一直在试着自我停止肺部工作,也就是停止呼吸以试图使自己窒息而死,但……”。
米歇尔承受不住这烦人的说话习惯,摆摆手,一脸厌烦的说道“下次别再说‘但’,你弄得我的‘蛋’在莫名抖动。”。
下士听闻,立刻顿了顿,稍作整理便滔滔不绝地说道“是,上尉……观察对象的生命特征在受到无法自我恢复的威胁之前,总会停止这种行为,然后短暂恢复正常的呼吸,然后再接着令自己窒息,像这样循环往复。特遣科研团的科研人员认为这是生物最基本的求生意识所导致的,无论生物所处的情况如何,生物都会首先试着使生物个体存活下来。根据贝什米特研究员的结论,观察对象很可能是受到了一种特殊频率控制信号的影响,导致其丧失了最基本的自我思考能力,所以观察对象才会出现暴力倾向以至于攻击研究员和警卫……”。
但他这一说就真的如黄河流水般滔滔不绝于耳畔,差点又没把米歇尔的耳朵堵死。
略微承受不住着长篇大论的米歇尔支吾了一声,抓耳挠腮的表现出不自在的神情“嗯……”。
细心但却少年心满满的下士注意到了自己所崇拜的偶像那不适的举动,想着他最近痛失三名战友脾气可能不好,便小声问道“上尉?”。
米歇尔转移话题,便拿刚才下士所提到的一点说道“苏菲,啊不,贝什米特研究员认为他们被什么人控制了?”。
下士不假思索地照实回答,即便这个答案上那么的触动权力中心的脆弱防线“是的。”。
米歇尔的耳里回荡着这个答案,即便他抱着完成每一个任务的心态站在这个岗位上,他也开始像个市民一样开始思考这些怪物的威胁性。
他开始彻头彻尾地把那些手心里燃起火球的家伙当做死敌,就像当初在垃圾漫天乱飞,满目疮痍的檀香山看待那些共和军一样。
于是他在战术角度上思考,甚至是在微观战略上思考。
这个被陆战队员俘获的感染者,一定是幕后黑手下了不择手段自我了断的命令,以此阻断军方和科研团了解感染者的进程。
如果说敌人能够通过某种方式,建立一种残缺者与人类之间的从属关系,并且让被控制的人类,也就是感染者完全服从他们的命令行事。
那么,这样的敌人该怎么击败?
……
哈劳斯区,莱德森街122号。
迎着秋季那仍有些刺目耀眼的阳光,周围的警官在哪闪烁的蓝红色灯光中四处勘察着罪案现场,死者的全息影像投放在那被鲜血浸湿的土壤上。
冷川穿过三三两两成组工作着的ucpd警官,走向这座别具一格的简约雅致的别墅门前。
步入玄关,冷川走向那挺立在落地窗前的的俏影。
伫立在那偌大的落地窗前的人儿,身形单薄得弱不禁风,顺着脸颊滑下的鬓角微霜,一股忧伤环绕着他。纤弱的双臂轻轻抱胸,微微露出的侧脸似乎还凝固着泪痕。
冷川几步上前,走到洛云曦的身后,戴在脸上的iig眼镜显示出这个人的情报身份“你是死者的雇主?”。
洛云曦微微侧目转头,但似乎又考虑到什么,从衣兜里掏出沾着芳香的手绢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才扭身面向冷川,挤出苦涩的笑容应声道“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嘴唇一张一合复读着刚才在法医那里得知的情况,冷川的眼睛却依旧如同一把手术刀,试着剖开面前这美人的外皮,看看这真情流露的悲伤,是不是一种百密一疏的骗术“七名男性死者的死亡时间,被推定在今早凌晨12点03分左右,其中一名颈动脉因锐器破损以致失血过多而死,一名被锐器从背后刺穿胸腔,心脏破裂,大量内出血而死,其余五名都是被65口径的短冲程的全自动枪械射杀,对此你有何解释?”。
面对冷川拷问犯人一般的问话,洛云曦的眼神中满是想要逃开的怯懦,面对冷川周身散发的冰寒气息,加之他娇艳欲滴的清丽容颜上那欲躲无处的柔弱,便是更加的惹人怜爱。
洛云曦的左臂弯曲,手掌柔若无骨地微微挡住胸口,纤白的五指屈成一团,食指的尖儿轻轻触碰精致的锁骨。微微沙哑的声音传入冷川的耳“我不知道,昨晚我在卧室里睡觉,喉咙渴了就到客厅想去喝些糖水,结果我就看见克鲁兹他们倒在落地窗外面,身下的草坪都是血……oh,dios(西班牙语)。”说着,洛云曦还低下头,掩面低声抽泣起来。
冷川脸上依旧是那副审问死刑犯时,严刑逼供的凶神恶煞浅浅地在脸上,语气依旧苦大仇深般的严肃“冷静,先生,冷静,请试着回忆更多。”有力的双手几乎要抓在洛云曦的手腕上,捏断那脆弱的骨头,只为了继续寻找残缺者毒巢的任何线索。
洛云曦却颤抖着身子,抖动着肩膀,倒坐在沙发上,抽泣着说道“不,那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我不想再想起那些。”手遮挡住了上半脸,未遮挡的下半脸却出现了微热的泪珠滑下,嘴角扭曲,满是回忆昨夜的痛苦悲伤时溢满流出的味道。
正当冷川打算继续“和和气气”地逼问的时候,一个西班牙壮汉却上前拦住了冷川,看了一眼蜷缩在沙发上,双臂怀抱着灰色的枕头的洛云曦。
细细听,洛云曦还在低声抽泣着。
壮汉也是一脸的伤怀和悲痛说道“抱歉,我的雇主情绪不太好,请中止询问吧,现场被我和我的弟兄保护得完好无损,各位警官可以随意调查。我们一定配合,毕竟,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不会让我的兄弟死得不明不白。”。
冷川一向不近人情,他只想把洛云曦脑袋里的东西问个干干净净,但碍于他这身scrt的蓝黑色警服代表的是联合市警署甚至政府的脸面,他不能直截了当的把这个壮汉撂倒在地,摔个腰酸背痛再接着审讯目击者。
于是他只能学着警校里教官说的那样安抚民众的语气说道,但实际上却是画虎成猫的程度“我了解您的想法,但您的雇主是首个目击证人,他所了解的情况将是至关重要的。”。
而这时,警探厅的人来了,雪佛兰防弹警用四座车,流线型的外形,黑白配色的侧目漆画着代表警探厅荣誉的白首鹰隼。
披着警探厅纯黑色外套的探员戴着iig眼镜,裤缝处的枪套露出一截黑漆漆的手枪握把。
领头的探员组长开口,对着冷川说道“这些情况不应该由scrt的人来了解,而且,我看得出目击证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再追问下去无益于案件的侦破工作。”。
冷川认识这家伙,之前在法语区学区附近的一个碎尸案现场,就是这家伙赶在他前头把有用的消息都网罗走了“斋藤探长……”这个日本籍的警探厅探长很麻烦。
至少对于不这么信任scrt以外人的冷川,这个人总是在干扰冷川独自办案的进度和过程,弄得冷川迄今为止搜集到的线索情报零零碎碎,活像暴雨中的蜘蛛网。
斋藤一脸混迹官场的老道,取下帽子挂在挂衣杆上“把工作交给我们警探厅,冷警官。”。
“该死……”冷川低声骂着,走出了别墅。
未完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