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拓是个谋而善断的人,他既然决定了离开黄县,就不再犹豫,和祖父打个招呼之后在田豫的帮助下,一条条的命令从他口中发了下去,数百军士和家仆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
田产有佃户自己种,主要派个管事的人便可;战马衣甲优先装备士兵,剩下的和粮草财物一起全部打包装车,只到第二日,百十辆大车便汇集到了张府门外。
这么大动静当然瞒不过身在太守府的蔡睿,他将为他谋划此事的蔡嵩叫了过来,共议此事。
“如此一来,咱们可以安枕无忧了?”蔡睿眯着小眼睛看着躬身站在他身前的蔡嵩,心里暗自得意,你能力强又如何,还不是要对我恭恭敬敬的。
没错,破坏张家募兵的事情就是蔡嵩建议并谋划的,本来蔡睿还本着做生意要将诚信的原则反对如此行事,但是蔡嵩直说了一句话便让他改变了主意。
那就是,府君难道不担心自己的滔天富贵被张氏夺走。
蔡睿非常紧张他的太守位子,别说给他一个奇珍异宝,就算是他哥哥蔡瑁来拿他也会拼死抵抗。
“主公,一不做二不休,何不再添一把火……”
再说张氏,张抗将观霞山上的教习打发了,宣布观霞山学堂无限期放假,便回来主持将军府会议。
其实说是他主持,他也不过是端坐在主位上做个样子,主要负责的人是张拓、张泽,以及新加入张氏军事集团的田豫。
“首先就是人口,这个地方不能荒无人烟,咱们要征兵,自然需要人,其次就是地理位置,适合操练屯田,最后,周围不能有大规模的黄巾乱兵,否则的话无法安心生产发展,另外交通问题也要解决,咱们需要和其他地方交易战马粮草……”
田豫自得到张氏的信任,便全力为之谋划,至于他的年纪倒是没有人介意,毕竟现在将军府的主事者张拓比他还小。
“国让觉得什么地方不错?”张抗皱着眉想了老大会也没想到什么地方符合田豫所说的这些条件。
“呵呵,主公,豫初来此地不久,岂能知道何处何事,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之所以让这么多人开会,就是为了集思广益,想必在列的各位都去过不少地方,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田豫称呼张抗为主公,他是外臣里面第一个这么称呼张抗的人,此人只有认定便死心塌地,主公的称呼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
“不如回北海,那里黄巾不多,而且大公子久治地方,民望极好,”宋瑞首先发言,说的地方倒是很和在座众人之意。不少人点头认可。
其后又有几个队长屯长站出来发言,说的地方五花八门,大部分都是他们的祖籍,但是真正符合田豫说的那些条件的还真不多。
“大人,小人出身偏僻,不过似乎和田大人所说的要求颇为相合,”说话的人叫吴炬,是张府家将里资格比较老的一位,早年便跟随张泽走南闯北,在二王山的时候,张拓提升他为军侯,和宋瑞并列。
“哦,说来听听,”田豫听了半天,也详细询问了各个地方的细节,似乎都不满意,现在听到有人说能够找到符合条件的地方,顿时来了精神。
“在下出身的地方叫做蓬莱,据此不足百里,那是武皇帝筑造的小城,这些年来也算有些人口,黄巾贼起之后,各地都是战乱,便有更多的人前来避难,那里民风骁勇,一般的黄巾来了大多被打的落花流水,大股的黄巾来了的话,蓬莱的人便驾着木船筏子躲到海上去,从来没有吃过亏。”
“哦,有县衙吗?”田豫神色一动,有人口,而且民风彪悍,确实是良好的兵源之地。
“并无县衙,早年还有小吏,后来便只有乡老主持地方,”吴炬犹豫了一下,说道:“如今管事的乃是在下一位表亲,为人豪爽任侠,曾经给在下写过信,但是在下不忍背弃三郎,便没回信。”
“他手下有兵?”
“没兵,不过乡勇都听他指挥,便是他屡次击败来犯的黄巾贼人,他们家是时代造船的,曾在吴越之地做过船务掾,会造楼船和千里舟……”
“好,就去蓬莱,”张拓两眼放光,打断了他们的商讨。
他是将军府实际意义上的主事人,既然拍了板,甚至不需要做过多解释,便将此行的目的地确定了下来。
初平元年二月上,也就是公元190年,征北将军府由东莱黄县迁出,前往边陲小镇蓬莱。
数百辆的马车,再加上数百骑兵,浩浩荡荡排出了老长一大段距离,前队出了城门,后队还在原地未动,黄县很多人都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对着张氏的车队指指点点,赞叹着张氏的豪富。
张拓全身披甲,骑在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上,手持一杆银白梅花枪,身姿挺拔白面无须,看起来极为俊朗。
典韦背着双戟骑着马跟在他左边,右边则是田豫,田豫虽然不是猛将,但出身幽燕边陲,骑射功夫也略有涉猎。
可惜这一天天气不太好,早上的时候便有些阴沉,出城之后竟慢慢的又飘起雪来。
这一年天气似乎变得更冷,动辄下雪,就连江南也时常如此。
下雪倒是不算寒冷,但是对队伍的行进速度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说不定拖到夜里都未必能够到达蓬莱,张拓带着一文一武,在队伍里跑来跑去维持秩序,督促他们快点前行。
“报,校尉大人,有军情,”后面一骑快马赶了上来,人未至而声传,正是宋瑞,他专门负责侦查之事。
“有什么情况,”张拓吓了一跳,他现在这么长的队伍,最怕出现大股黄巾乱匪,跑都没法跑。
宋瑞也不下马,在马上拱手道:“兄弟们在队伍后面不远处发现几个探子,形迹可疑,见了我们就跑,被我们射死了三人,可惜没有活口。”
“能确定是哪方面的人吗?”
“探子身着便装,并无甲胄,骑的战马也无标记,没办法确认身份,”宋瑞有些惭愧的说道。
张拓无奈的叹了口气,“命令全队加快速度,争取早点找到可以依托的地形进行防御。”
田豫连忙止住传令兵,拱手道:“万万不可,仓促行军,必定军心不稳,若是有大股敌兵出现则会不战自乱,豫有两策可解此危。”
张拓大喜,还是有谋士好啊,自己一筹莫展的情况,人家居然一下子就能想出两个办法,忙催促道快讲快讲。
田豫也不卖关子,“一策便是将大车集中在一起围成一圈以待来犯之敌,此策稳妥,但是也不是没有缺点,咱们没有援兵,若是敌军太多则尤为被动。”
“还有另外一策呢,说来听听,”张拓想了想,否决了这个主意。
明白人其实心里都清楚了,虽然来犯之敌身份不明,但是终究脱不开东莱太守蔡睿的关系,他手下数千兵丁,万一倾巢而出还真不好对付。
“另一策便是外松内紧,令军士装作不知道的懒散样子,待敌兵出现,着一勇武之将带精锐三百冲阵,务必一战斩将,然后派人分作两队,鼓噪作势乱起军心。”
这个计策关键便在外松内紧上,看到目标没有准备,敌将便不会太重视,那么中军就不会太过靠后,若是能够斩了地方领头之人,剩下敌兵群龙无首,再加上疑兵作势,很容易便能打败敌兵。
“好,果然妙计,”张拓抚掌大笑,令道:“典司马何在!”
“末将在,”典韦打马上前,拱手听令。
张拓在马上欠身笑道:“可敢与我取了那敌将首级?”
“若是不能斩将,某提头来见,”典韦一抱拳,驱马而去。
“宋瑞,去请你叔叔,让他随我坐镇中军,待敌兵生乱,便尾随典司马杀过去,”张拓看看他,补充道:“你与典满二人各带五十,在马后坠草木枝藤以作疑兵,办得到吗?”
“必不负使命,”宋瑞大喜,骑着马屁颠屁颠的去了。
“我这样安排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张拓很谦虚的询问田豫,若是昨天他还对田豫有些不确定,现在已经彻底明白,自己新得的这个谋士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虽略有瑕疵,但大致无碍,这一阵必能凯旋而归,”田豫很满意,张拓这个人确实不错,能够快速选择对大局最适合的策略,执行下来也不打折扣,没有故作聪明的乱指挥。
主择臣,臣也择主,他又何尝不对张拓这个古代未成年人心有所虑,好在这种忧虑已经基本不存在了。
一个谋士,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找到一个值得辅佐的人,这些先不说,最基本的一点便是这个人能够听得进去意见。
在他看来张拓就是这样一个能够听取意见的人,至于年纪小那又算什么,诛心点说,年纪小才适合将其塑造成自己心目中的主公。
张拓不知道他已经被田豫看做是可“养成”的主公对象,他现在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即将到来的侵犯之敌身上,和上次在北海被追击不同,那次他是吓得魂飞魄散,而这次他的心底竟然生气一种莫名的自信和期待,似乎就算蔡伯起倾巢而出他也能弹指间将其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