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学角度来说,自我意识的产生是人类从婴儿到孩童时期转变的一个重要标志。如果读者中有孩子或者有育儿期的亲戚的话可以注意一下。四五岁的孩子是不会用我这个字,而是用自己的名字称呼自己,例如“xx想要玩具”“xx想吃饭”等等。而大一点了,他们才会用我来形容自己。
不过在食人魔中,能用我字称呼自己的食人魔会被人看做天才,只要有一个食人魔能说出我想xx这种话,立刻就会被法师收作自己的学徒。食人魔的平均智商,由此可见一斑。
“我饿了。”
揉着自己的大肚子,出来负责采买的法师学徒一脸不高兴地走在大街上。
“真是的,那个好死不死的老头子!说什么没有异性就没有灵感!啧,不就是精虫上脑了吗?说的那么文雅干毛?”
走进运奴酒店,往常熙熙攘攘的大厅中却有些冷清。不过法师学徒很明显不是那种注意细节的人,他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走上大厅中央的高台。扯着嗓门怒吼道:“垃圾们,你们最近有没有抓到姿色不错的女奴!我三倍价收购!”
法师学徒拿过高台桌上的纸笔,三下五除二写了奴隶要求、用途和结算方式。随后下了高台,准备到长台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嘿,大人,我这有女奴!”
精壮兽人汉子走了过来,双手紧张地搓了搓。
“吼,我们家老爷子口味可刁得很,你要是用次品糊弄我家老爷子……”
食人魔用大手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按道理来说,他一个学习魔法的,脾气不应该这么差。但没办法,一方面种族天性在这,另一方面,也是对今日运奴酒店服务的不满。
“往日里一看到主顾都跟见着肉骨头的狗一样,今天一个个都t跟老子摆谱?!哼,一帮乞食的叛徒!”
法师学徒这样想着,对面精壮汉子可没那个资格发呆。
“放心放心,上好的,都是要送到影月当圣女的好货,还没开过呢。”
学徒自然不会相信这帮人的鬼话,但以兽人在这座城市的地位,他们还不敢把骗局做的太过分。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验货。”
兽人汉子摆着让人恶心的谄媚表情,在学徒前面带路,走出了酒店。
“听说了吗?有人看见裂蹄牛跟狼群打了一架,裂蹄牛顶死好几只狼呢。”
“听说了,最后谁赢了?”
“狼赢了。”
兽人语落入学徒耳中,即使能听懂其中意思,食人魔也不打算具体深究:自家导师最近得到了不少新知识,正在找合适的实验品。自己可比三个金币一个的女奴金贵的多,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把未来的大法师搭进去呢?
“这是第几个了?”
“第六个,悬槌堡六个大法师身边都有我们的人了。”
“白眼可靠吗?”
“可靠,据说他真的从影月氏族借来了几个实力强大的圣女。”
类似的对话在一个月间传遍了悬槌南北,如果马尔高克对自己地盘的掌控力足够,或者他至少建立一个完善的户籍制度的话。就会发现,兽人六成以上的运奴队,都会在某一天,待在西南行省。
他们有的是路过,有的是做生意,还有的干脆就是逃亡逃难到这里,甚至有几个敢抓食人魔当奴隶的运奴队被其他各个行省的治安部队“机缘巧合”地驱赶进西南行省。
夜里,悬槌墙中段。
战鼓声响彻云霄,战歌氏族又一次冲击悬槌墙。而城墙上面的食人魔卫兵们却一脸困意地看着下面的“小蚂蚁”。
“神经病吧,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左边的头回应道,“第三次。”
战歌氏族冲击悬槌墙也算是保留节目了,每个月发生个三次五次对于在这段城墙上驻守多年的老兵来说简直是日常。
但这个月,也不知道兽人们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冲击规模比以前大了好几倍不说,竟然还开夜场。要知道,即使是食人魔自己,也不会选择在视野不佳的黑夜进攻悬槌墙这样的地方。
“算了,反正这附近的元素都被元首下过元素沉默了,他们的萨满祭司动不了悬槌墙。走了,还轮班了。那帮白痴,又忘记轮班时间表了。”
双头食人魔嘟囔着离开了驻守位置,在浓重的黑夜中,他没有发现,一个钩爪挂在了远处的垛口上。
在悬槌堡局势迎来风雨到来前的平静时,卡加斯颓废地躺在地牢里。
在肮脏到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地面上,一摊颜色稍微淡薄的水洼吸引了卡加斯的注意。
稍微起身,在昏暗的地牢里待久了,角斗士的视力都变得相当不错。
扫了两眼,卡加斯无趣地靠了回去,仰头看着天花板。
“又是希望我带你们杀出去的请求啊。”
卡加斯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那个兽人的身影。
从小生活在角斗场的卡加斯没名没姓,出生的时候,由于身体不好,直接被父母所属的奴隶主扔到了臭水沟里。不过该说那个奴隶主眼拙,还是老天爷庇护他,卡加斯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靠着身形瘦小,可以钻进很多别人钻不进去的缝隙的优势,靠着偷盗活到了八岁。
“过来,小家伙。”
十几岁的兽人少年救下了因为偷窃奴隶主酒杯,而被打得半死的卡加斯。
卡加斯硬撑着身子往后退了退,他知道,自己被奴隶主抓到,就是拜眼前这家伙告密所赐。谁知道那些看起来美味异常的东西,是不是藏着致命的毒药。
“呵,不懂规矩的野孩子吗?”
兽人少年离开了牢房,他有光明正大在角斗场内部随意行走的权力。因为他在这个岁数,就已经是一个大奴隶主手下最强的角斗士。虽然仍然只是食人魔手里的一条狗,但俗话说的好,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鼻青脸肿的小兽人艰难抬头,顺着眼缝看向那个瘦削的背影。
“懂点规矩,知道什么能偷什么不能偷!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保不了你了。”
“哈哈,头儿啊,看看我现在这样子,你还能保我吗?”
卡加斯自嘲地笑了笑,正打算转身过去来一个不知道算什么觉的睡眠时,大牢的门开了。
这是食人魔们的恶趣味,他们故意把地牢门的声音做得极大。以至于所有人在开门的第一时刻都能知道大牢们开了,当他们以为自己有机会出去的时候,负责押解的食人魔会大声喊出新来者的名字,告诉燃起希望的众人,没有人可以出去,除非你死了。
“虎人利奥拉!你赢得了一百场荣耀的战斗!现在。享受你的‘冠军奖励’吧!”
已经在这大地牢里关押一段时间的老鸟们连头都没抬,他们清楚这些食人魔杂碎那卑劣恶心的手段。只有那些刚刚关进来的家伙,还会稍微抬起头来。没办法,这还算是他们的本能,他们自己是控制不住的。
“靠,你小子不是说百胜离开是骗局吗?为什么还要……”
卡加斯记得,之前与自己打得那一场如果赢了的话,利奥拉的胜场数应该只有九十三场。角斗士冠军有一套特殊的计时方法,即使在这阴暗的地牢里,囚犯也可以算出,利奥拉应该是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打够七场胜场进来的。
“哗啦啦,咔嚓,嘶啦啦啦啦啦。”
利奥拉被卫士粗暴扔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呈长方形,在右手边有一条婴儿胳膊粗的铁链,铁链末端的铐子已经被鲜血浸染的锈迹斑斑。在对门的房间一段,可以看到水沟,水沟有两米多深。那是囚犯们解决个人问题的地方,每个房间的水沟都是相连的,早中晚各有一次冲水时间(为了防止瘟疫的发生)。
“卡加斯!卡!加!斯!你他娘的,听着回话!”
卡加斯一激灵,坐了起来。
“喂,喂!新来的,你是不是二啊!搁这喊喊喊,让不让人睡觉了!”
“虎人杂种!闭上你的狗嘴!”
“节约点体力吧,新来的。”
利奥拉本来也不打算直接让卡加斯回应自己,毕竟,自己的声音能传遍地牢,是因为微风传递加长了传播距离。卡加斯就是扯破喉咙,也不可能与虎人来个隔空对话。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把地牢里这些角斗士冠军们唤醒,好让他们听接下来的话。
“斩神彪!回来了!”
地牢沉寂了一瞬间,然后……
“斩神彪回来啦?!你小子说的是真的?!”
“英雄!勇士!角斗士的荣耀!斩神彪回来啦!”
“呜呜呜,终于,终于……”
怒吼声、战吼声、哭泣声,大地牢迎来了最喧闹的一个晚上。
“卡加斯,你个王八蛋!斩神彪亲自点名,你小子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囚犯从愣神中醒来,看着自己左手的锁链,双眼瞬间红了。
将长长的铁链在自己手上捆了三捆,卡加斯下定了决心。
一脚撑着墙面,疯狂的战士用瞬间爆发力将自己的胳膊扯断、扯折。
鲜血滴答流下,铁链捆着的手臂无力掉在地上,猩红血液洒在镣铐上,掩盖了之前,那些黑红色的锈迹。
大地牢本来就没人看守,食人魔更不是什么精心的管理者。当年可以硬抗六个食人魔壮汉冲击的牢房门早已脆弱不堪,沉肩,撞击,卡加斯离开了自己的牢房。
听着地牢中不断传出的惨叫声和铁门倒下的声音,利奥拉笑了。
“滴水,成冰。”
污浊的便液变成了钥匙,解开了还未束缚够利奥拉一天时间的锁链。
不过,像利奥拉这样可以利用元素之力解除锁链的萨满毕竟是少数。
率先冲破牢门的兽人战士们前去解放自己的同胞,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锁链打不开!”
“你不是盗贼吗?”
“没有能用来开锁的东西!见鬼,难道我拿你的手指开?”
“萨满呢?”
“萨满的精神力不够!一会儿打出去还得靠他们治疗呢!”
到了这个份儿上,卡加斯反倒是淡然了。
走到被困的角斗士冠军面前,他伸出了仅剩的右手。
“想憋屈地死在这里,还是将手臂赌在自由上?”
被困战士没有说话,只是像卡加斯一样,将锁链捆在了手臂上……
却说,那朝阳初生,这西南行省就热闹起来了。食人魔皆说,那西南行省最好的去处,莫过于帝国角斗场。
若按往常,这来来往往,三教九流,谁会在外头看个热闹?嘿,偏偏今天,就奇了怪了。
诸位看官,低眼先看南街,十几精壮汉子,推着独轮小车,小车上满满枣子。也不前,也不后,偏在那正中间横了车子叫卖起来。也不知,这食肉之地,谁肯买这素食之物。
抬眼看北街,两伙挑夫撞在了一起,原来啊,出的这伙,担的是粪桶,每日就要赶着那道上无人之际,把粪水挑出城去,进的这伙,挑的是柴米油盐,针头线脑一应之物,也是要赶着路上空闲进场。两头撞在一起,吵的是吐沫纷飞,偏不见有人动手。
侧眼看东街,一群乞丐穿着破烂,支着破棍,拿个烂碗,四处乱走。堵的这道路,端的是滴水不漏,一人不可过耳。
最后再看看这西街,数十舞者,带着面具,宽袍大袖,打扮那是似鬼类仙、像神媲魔。众舞者在这街上或转或跳,时斗时分,几个跟斗更是搏了个满堂彩。引得路人高声叫好,铜钱纷飞。
“哎,好似有哪里不对?”
角斗场场主预感不好,正待下令时,只听“咚咚咚”三声鼓响。却见:
北街那推枣车的汉子们掀了车子,刀枪剑戟哗啦啦掉在地上,汉子们抄刀便向卫兵乱砍;南街挑夫们舍了担子,刀砍担打,硬是乱了南边道路;东街乞丐扔了衣裳,赤着上身,便朝着东门杀将过去;西街舞者瞅着空儿,一刀一个结果了旁边看着的食人魔,刀斧盾甲从两边房子里往外乱扔,傍边兽人知事已起,遂抢夺兵器铠甲,杀了食人魔一个措手不及。
北街酒楼里,雷克萨赤膊跃下,一声呼哨,只听得山崩地裂,万兽奔腾。随运奴队进城的牛儿们各个如疯似癫,踩踏无数。
“我乃荒野兽王雷克萨,腌臜之辈,焉敢阻我!”
南街,两波挑夫让开道路,背旗者斧矛遥指那仓促成型的防线,随后一马当先冲锋在前。
“行义郎罗非在此,区区食人魔,还不速速滚出来受死!”
东街乞丐,头儿里有个汉子,手拿战斧乱砍,纵一时被三两人围住,也可如狂风扫落叶般杀将出去。
“你斩神彪罗科格爷爷在这呢!我今日倒要看看,何人敢伤我的兄弟!”
最后,西街舞者们已经冲破第一道防线,领在头里的,正是两个长相不似兽人的异类,一个远看还有几分兽人样子,另一个干脆便是人立之鸟。
“执旗官兰特瑞索风起鹏阿厄佐格,特来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