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连的赶到,挽救了快要崩溃的黑旗军。
本来火炮连共有8门格鲁森炮,但是有一门上次战斗中损坏,还没修好。剩下7门,调来时急急忙忙的,又有一门掉沟里了。
最后6门拉过来,慌慌张张架好,赶紧一顿猛轰,将后面的法军给吓住了,前面已经跳进壕沟的士兵,经不起黑旗军人多,又被赶了回去。
但刘永福知道,法军要是全冲过来,这6门炮是顶不住的。
他一边大喊着激励部下,一边让张慎泰带着警卫连,迂回法军后方,以吸引对方注意力,减轻正面的压力。
而对面的法军冷静了下来,发现黑旗军的火炮数量并不多,便重新组织起来准备冲锋。根据刚才的战况,比硕上校认为再来一次这样的打击,中国人就会溃逃的。
双方又是一阵对射,但法军士兵的射击水平要精准的多,几轮下来,黑旗军的火力又被压制住,眼看又要冲上来,这时法军的侧翼发生了一阵密集的枪声,是张慎泰带着警卫连进行了偷袭。
这一个连的偷袭并不能对法军有什么大的损害,但却意外的影响了战局。
法军的统帅波滑,一直执拗的认为,自己这一路人马正在陷入中国人的包围圈,侧翼的枪声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命令部队向后退,撤回东京(河内)去。
然后,波滑就直接带着后备部队撤走了,前面正在准备进攻的比硕,觉得这个命令真是匪夷所思,但也不愿意违抗命令独立战斗,很快法军就全部撤走了,这让刘永福等人即惊讶又如释重负,大松了一口气。
正在攻击黑旗军庞振云部的中路纵队,随后接到波滑的命令,便放弃进攻也撤往东京。
最倒霉的是左路纵队,已经成功的占据了怀德府,却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一直傻傻的等到晚上,才知道自己被孤军甩在了后面,只好又放弃怀德府后撤。
波滑觉得自己已经下了命令,就没必要再等待部队重新集结了。但他独自撤走的举动,还是让其他军官非常的愤怒。
回到东京后,清点伤亡,死74人,伤了93人。虽然波滑本人认为这次战役是一次“成功的侦察”,但本来就与波滑有矛盾的何罗恾,在给法国海军殖民部的报告里,称“对怀德的进攻是一场可耻的失败”,并附录部分军官的意见,主要有几条:
进攻前没有充分的了解对方部署;错误的让炮舰与对方炮台对轰,造成了不必要的损伤;作战中没有恰当的使用炮兵;尤其是在撤退时,不顾中路和右路,居然独自逃跑。
在这个情况下,法国政府认为波滑已经不再适合担任东京远征军的总司令,9月25日,法国当局下令将波滑调回国内,同时由孤拔担任军队的总司令。
这时孤拔已经从顺化返回了东京,他在接受职务后,迅速集结了正在休整的部队,同时接收了刚抵达的阿尔及利亚祖阿夫外籍兵一个营,这支部队主要由北非穆斯林的祖阿夫兵组成,是十九世纪中最为杰出的轻步兵部队,战斗力甚至要胜过法国本土士兵。
孤拔根据情报,对形势进行了评估:中国军队已经开始进驻山西,并驱使大批越南当地人修建工事。所以结论是,必须尽早击败怀德府的黑旗军,并迅速推进至山西,这对破坏中国军队的布防计划有很大意义。
他决定迅速组织部队,再一次进攻黑旗军。但正面攻击怀德府的话,黑旗军复杂牢固的阵地会造成法军重大的伤亡,在本土援军抵达前,这样的伤亡是承受不起的。
基于此,孤拔制订了新的计划。
另一方面,黑旗军在收复了怀德府之后,迅速对怀德府被破坏的工事进行修复,同时将伤员送往山西。
这次战斗又有数百人的伤亡,现在黑旗军的主力团已经减员三分之一,弹药消耗也很大。
邵友濂也向指挥部报告了黑旗军的困境,虽然连续击退法军,但伤亡很大,弹药奇缺,急需补充。
指挥部迅速有了回应:对于黑旗军将士的勇敢拼杀,进行了嘉奖,同时承诺将从后方的山西,调兵增援黑旗军。
邵友濂随后也前往山西,监督命令的执行。
此时的山西,第六师已有两个团抵达预定区域,并开始建立防御体系。
根据指挥部的命令,除了保留最低限度的弹药外,其余部分加上刚刚运到的6门57mm炮,一起补充给黑旗军。这里就有丁云桐的先见之明了,前世的中国军队武器是万国杂牌,即便有像“雷明顿”后膛连发步枪这样的高档货,但是型号庞杂,根本无法相互补充,极大影响了战斗力。
同时在兵力方面,从这两个团里各抽调一个营,也归刘永福节制。当然出于政治原因,刚调来的军队也一律换上黑旗军的黑衣黑裤。这样在几天时间里,黑旗军的主力团总兵力达到了两千余人,四个营。
正副营长分别是:一营为庞振云和胡昆山;二营为黄守忠和连美;三营为吴凤典和朱冰清;四营为李唐和刘荣湄。
又用新增加的6门炮,组建了一个新的火炮连,加上原先的火炮连,一共有13门炮。连长分别是韩再勋和刘永福的儿子刘成良。
警卫连连长仍旧是张慎泰。
将辅助部队编为五个连,连长分别是刘文谦、刘启亮、叶成林、王玉枝以及邓遇霖。
整个部队实力有了加强,并在法军退走后,迅速整修了防御体系。这使刘永福更有信心,坚守怀德府到11月份。
9月29日凌晨,睡梦中的刘永福被紧急报告给叫醒了,东京(河内)的法军再一次大举出动了。这让刘永福颇感意外,距离上一次战斗并没过去多久,没想到法国人这般急不可耐。
刘永福立刻命令部队集结,准备战斗。
清晨时分,法军开始对第一道防线发起进攻,这一次法国人显然有备而来,宁可放慢进攻速度,坚持等火炮上来轰击黑旗军的工事,其中甚至有两门80mm口径1877年型加农炮。
在法军的凶猛火力下,第一道防线迅速被突破了,到中午的时候,法军再一次攻到了怀德府,而且兵力集中,使黑旗军无机可乘,也只能集中兵力正面硬抗了。
刘永福将两个火炮连放在防御阵地后侧,命令暂时先不要开炮,只是依靠步枪和工事来阻击法军。
法军的轻型山炮和哈乞开斯37mm机关炮的火力让黑旗军士兵躲在壕沟里,不敢伸出头来。辛亏那两门沉重的加农炮又再次陷入了泥地。
很快法军就发起了第一次冲锋,但很快被黑旗军打了回去。但随即哈乞开斯机关炮那地狱般的火力再次倾泻了过来,黑旗军不得不再次缩回壕沟。
法军趁势再次发起了冲锋,这次是儒诺少校指挥的阿尔及利亚祖阿夫兵,这些头戴小红帽、穿着灯笼裤、腰间挎着弯匕首的北非土著兵,有着魔鬼般的勇气,很快就冲到了壕沟里。
在敌人凶猛的冲击下,黑旗军不得不后退,眼看对方从壕沟里出来,继续扑来,刘永福下令“开炮”,蓄势已久的13门格鲁森炮,一齐“轰”一声,发出了怒吼。
一顿排炮,就将这些非洲的勇士炸回了壕沟,后续的黑旗军士兵趁机攻入壕沟,将惊魂未定的祖阿夫兵全部赶了出去。
双方展开了拉锯战,刘永福将四个营分成两批,轮流上阵防御,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
刘永福看着,觉得有希望将法军拖在这里,只要坚持下去,法军最后还得撤退。
正想着,担任警戒通讯的邓遇霖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不好了团座!丹凤失守了,侧翼的黄佐炎军崩溃了,我们快要被包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