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的哭声没停,反又高了一度:“什么玩笑都能开的吗,呜呜,你根本就没尊重我,呜呜,还说我没眼泪,我这就给你哭出一盆来。呜呜……”
“得,大小姐我怕了你了,桌上有两盘油光光的鸡腿子哦,是我特别叫膳房做给你吃的,你要是还哭,我就拿去丢了,我可真丢了啊。”
金玲还是呜呜的哭着:“那你还不出去,鸡腿留下,呜呜。”
半幕夜色,或浓或淡,花桥流水间,荷香正好。
紫瑶从金玲房里出来后没有回房,循着夜色,一路想着心事,不觉,人已站在了池中央的小桥上。
紫瑶望着那日的小园,再不见当时的缥缈蓝光,一水的白蜡灯笼,倒也不甚稀奇了。房前的守卫已经撤了,窗内有光透出,却不见人影。
紫瑶有些踌躇,想进去打个招呼道声谦,又觉唐突,况且又不知此人身份,也不好贸然前往。可就这样回去又觉内心难安。如此踌躇了半晌,人已站在了房前。想了想,又上了几级台阶,将近门口时,步履有些犹疑,终是止住了。
夜风清凉,拂过伊人面,鬓边发丝随风轻扬。一双秋水双眸望着窗内烛光明明暗暗。
“你找我?”
蓦然,一个男子的声音自紫瑶身后响起,声音平和若水,如溪流淙淙,若山间物语。
紫瑶转身,朦胧月色下,男子白衣长发,于风间缠绵飘逸,宛如丝缎,又敛于无痕。眉间一点冰寒,眼底一点幽寂,不经意间,已淹没月影霜华。
可不正是那晚男子。
紫瑶心下有些喜悦:“是啊,找你好几天了呢。”说完顿觉此言不妥,又道:“嗯,我其实是想看看你伤的怎么样,想当面跟你道个欠,因为那晚我真不知道你是在疗伤,不然也不会害你吐血了。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男子道:“你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些?”
紫瑶想了想道:“哦,还要向你道谢呢。”
男子问:“谢我什么?”
紫瑶笑咪咪说道:“当然是谢你没有把我说出去喽,如果让你们那个九王爷知道我大半夜出来溜达,还弄伤你,一定会借这个理由杀掉我的。”
男子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随闪即逝:“他为什么要杀你?”
紫瑶咬牙切齿道:“他变态喽,拜了五次堂,死了五任王妃,说他是好人谁信呢。”
男子道:“那你还嫁进来。”
紫瑶惊讶道:“你居然知道我是谁?”
男子只看着她却不答话。
紫瑶又道:“好吧,我叫廖紫瑶,你叫我紫瑶就行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呀,在王府里担任什么官职,叫什么名字啊?”
男子负手而立:“你以为我会是谁?”
紫瑶绕着男子走了一圈道:“我看你一表斯文,谈吐不俗,不是寄居的皇亲,就是王府的师爷一类的文官。”转到男子身前站定,道:“不知我猜的对也不对?”
问完这句,紫瑶的一双水月双眸忽然从男子身前移到身后的一袭黑影,并瞬间放大。
男子望着紫瑶惊恐的目光,头也不回,只一把牵过她的衣袖,侧身轻移,长袖起落间,只听叮叮叮的几声响,数支六角暗器撒落一地。继而,一个黑衣人闷哼一声跌落在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紫瑶甚至都没看清那黑衣人是如何中的招,不由一瞬间对身前男子肃然起敬。
可是紫瑶还没来得及感叹太多,黑衣人已璇身而起,隐约中携着一抹寒光,整个人重新扑了过来,完全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紫瑶大骇,下意识抓紧了身前男子的手臂。
眼见黑衣人眨眼咫尺,身前男子却不慌不忙站得四平八稳,只轻轻朝他肩头拍出一掌,也未见多少力道,黑衣人却立刻定在了那里。少许,一阵咔啦咔啦的骨头碎裂声后,黑衣人如断线的木偶一般瘫倒在地,喉咙里咕噜咕噜的,眼见是活不成了。
紫瑶万没料到,身前的男子一表斯文,武功竟如此之高,手段如此狠辣。可此刻男子的表情却无半点凶戾之色,相反倒闲适的很,仿佛他面前躺着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条咸鱼。
又是两道人影,脚步急急踏风而来,刚一落定,紫瑶便认出了他们——飞云、飞雨。
但见二人见了身前男子,双双跪下,道:“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王爷?王爷?难道身前的男子就是……九王爷——伊洛辰?
轰隆一声巨响,紫瑶但觉头顶炸开了一条霹雳,瞬间雷得她外焦里嫩。
九王爷道:“起来吧,叫人把这收拾干净,查清楚他的底细。”
“属下领命。”两人站起身又匆匆退了下去。
紫瑶注意到飞云临走前似乎朝她这边瞄了一眼,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还一直拉着身前男子的手臂。心下一惊,连忙松手,朝后退了两步。这下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杵在那里,看东看西看灯笼。
夜空落寞,月影稀疏,此时风起,此时云涌。
九王爷伊洛辰一手负后,一手摆弄着明澈荧绿的翡翠手串,看似漫不经心的弯了弯唇角:“你刚才是说我变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