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来到六嶷山,孤零零离开,在青竹娘酒肆找了一壶酒,背起书箱,黑衫白底负‘春’秋,边走边喝,第五洛觉得自己终于他娘的有一点侠士风范了。
上山杀人所为何?
第五洛行走在被马蹄踩得坑坑洼洼的泥路上,想了想,有青竹娘那句这么高,在第五洛看来,自己主动跳入江湖闯‘荡’,甭管是狗刨还是仰泳,都只能是各凭本事自求多福。
如黑水帮和祝衫泥,那就得有生死自负的觉悟,别人习武成就境界,就跑去行侠仗义,第五洛身在天空之城,自己都朝不保夕,不凑这个热闹,既然决心在江湖上求名求利,要是被大‘浪’拍死,怨不得别人。
可青竹娘她横死的幼‘女’,如何都不该死,找一百个类似世道不公人命草芥的理由也站不住脚。
第五洛这一辈子极少崇拜过谁,师父是一个,再就只有那位老神仙了,对于一起走过三年的满嘴黄牙老王头,谈不上崇拜,那是亲情,只是想起来他拿梳子梳头就想笑,想到他笑起来牙齿发黄满嘴喷吐沫更想笑,只有想起黄酒,才不想笑。
第五洛记起那座城里柳树下的算命,又仰头灌了一口酒,以往对于相士算命的卦辞谶语,不太相信,可是娘亲走了,老王走了,教他如何不信?
死在天空之城会不会更好一些?
第五洛喝了一口酒,心想难怪天空之城有那么多人想做魔头,开心了杀人,郁闷了杀人,杀了人还挣到名声,杀多了就上榜,行走在条条框框座座雷池的江湖,最惬意的,不正是不讲规矩吗?
做皇帝还有各种掣肘,先不说自己兄弟多少,光是姐姐妹妹都数不清,有几个能留在皇宫里颐养天年的,多半都被下嫁给了忠臣的儿子,更可怜的直接就被嫁到了其他大陆,要说帝王家的男人生来没有选择权,那帝王家的‘女’儿就更没有了。
男人好歹还有机会争一争,‘女’人连争得机会都没有,刚刚长‘成’人,就已经被命运绑架,只要父皇一句话,她的一生也就落定了。
第五洛哪里知道这边山贼匪寇多如蝗,本意只是想要在六嶷山脚喝几碗酒解渴解馋,然后就赶往六百里外的敦煌城。
东海武帝城超然天界王朝之外,天空之城就有敦煌城不服管,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住了**万人,鱼龙‘混’杂,在人数上还要远远超过武帝城。
至于为何敦煌城能够自立‘门’户而不被天空之城王庭拔除,众说纷纭,有说是有“二王”美誉的城主其实是天空之城大帝的同父异母妹妹,有说是她和年轻十几岁的拓跋菩萨有过一段可歌可泣的姐弟恋情,就这个说法,还信誓旦旦传言拓跋菩萨之所以能在闸狨卒中脱颖而出,正是在敦煌城得到了一部武学秘笈。
还有说是她年轻时候风华绝代,被慕容宝鼎惊为天人,害了单相思,之后才被橘子州默许在两州边境上扎根发芽,只要锦西州几支大军胆敢蠢蠢‘欲’动,这位以武登顶的持节令就要带兵北上护驾。
市井百姓,聊起大人物们的发迹秘闻,总是这般想象力丰富,让听众拍案叫绝,让当局者无可奈何。
就像提起天界太子殿下,朝野上下尽是一些说他八岁破-处九岁便睡‘女’破百的壮举,要么就是无‘女’不欢能够一夜御‘女’**人,第五洛对此从不理会,反而真想自己有这份‘床’榻征伐的能耐。
要知道高‘门’大户里头,有多少‘门’当户对的郎才‘女’貌,有了个世人‘艳’羡的开头,却因为‘床’榻鱼水一事,最终相敬如冰?
许多豪阀世族‘女’子放不开束缚,名士之所以风流,热衷狎妓,倒也不能全怪他们贪‘色’,委实是自家稻田生硬啊,再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开垦起来也会觉得苦不堪言,才会有一些恪守礼节的古板男子,偶然开窍以后才恍然大悟,乖乖,原来男‘女’欢好,还能这般有趣!
第五洛记得李儒成就说起一个荤段子,当年他爹辖境内的丰州,有位大族士子,和同为出身清贵的妻子恩爱多年,一次被朋友升官,拉去喝‘花’酒庆祝,初次尝过了‘女’子十八般‘床’上武艺的滋味,回去以后挨了骂,硬着头皮如此这般地和自家媳‘妇’说了其中旖旎技巧,那‘女’子‘欲’拒还迎试过一番,立即‘春’光满面,后来便偷偷怂恿夫君多去青楼学些‘门’道,这才真正过上了如胶似漆的神仙日子。
第五洛喝着酒慢悠悠走。
想了些下作的事情,心情好转几分,喝了大半壶酒,想起过了这村子下一店就没着落了,第五洛就不舍得再喝,轻轻丢入书箱。
月‘色’凉如水,四下无人更无鬼,第五洛大声哼起小‘女’侠最爱唱的小曲儿,“大王叫我来巡山呦,巡完北山巡南山呦,巡了东山杀路人,巡了西山看日头。呦呦呦。”
“我家大王三头六臂呦,喽啰我抢了小娘扛在背,可怜到嘴‘肥’‘肉’不下咽,何时才能翻身做大王呦。”
“咦,兄弟你替大王也来巡山?来来来,哥俩一起抢了小娘入密林呦,嘿咻嘿咻,惊起鸟儿无数呦。”
第五洛胡‘乱’编撰,自说自唱,哈哈大笑,“他日我做了山大王,做了大王不巡山,要叫喽啰抢天下,抢了豆蔻抢二八,抢了二八抢少‘妇’,抢了少‘妇’抢黄娘,咿呀咿呀呦。”
一名尾随追蹑其后的‘女’子捧腹大笑,肆无忌惮笑出声来。
第五洛转身盯着这个笑弯了腰的‘女’子,摊开双手,眯眼温柔笑道:“来,这位不走运的小娘子,乖,入喽啰我的怀里来。”
‘女’子眼角眉梢俱是媚意,只是假装楚楚可怜,怯生生的,没有急于扑入负笈书生怀中。
“这位剪径贼寇,可是那山大王?”
“错,在下只是一名小喽啰,给山大王抢‘女’子回去做压寨夫人的,做成了这桩功劳,就可以从小喽啰变成大喽啰。”
“那你岂不是连山寨夫人都搂搂抱抱过了?何况这儿荒郊野岭的,壮士就算对小‘女’子做什么,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也对。可是如果你做了山寨夫人,跟山大王一说,我岂不是要被砍了脑袋去?哼!小娘子休要胡言‘乱’语,‘乱’我心神,我此时虽是无名小卒,却有做那山大王的志向,就算你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愿意与我席天幕地,我也坚决不做的。”
“呸,你敢调戏我,我家公子听着了就一刀砍死你。”
“你家公子是谁,有我刀法剑术兼修,这般身手了得?再说了,你家公子肯定没我风流倜傥。”
“小贼你一只井底之蛙,岂会知道我家公子的好。”
“老子才不是什么井底之蛙,是拦路的山蛤蟆!小娘子,你可以侮辱在下的相貌,莫要侮辱在下的山贼行当!”
“唉,我家公子说过了,他打定主意要田埂上修猪圈,‘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为何到今天还没下嘴吃了我,奇了怪了。”
“你家公子不愧是正人君子,我佩服得很!”
月明风高,大好杀人夜,要么也是孤男寡‘女’的风‘花’雪月,这得是多无聊的一对男‘女’,才会深更半夜在泥路小道上拉家常。
唠唠叨叨说完了,锦衣‘女’子终于如翩翩蝴蝶,飞入第五洛怀中。
第五洛抱住她的柔媚身段,使劲嗅了嗅,闭眼陶醉道:“闻来闻去,还是你的味道最香。比饿昏了头后见着一块香喷喷烤隐子还香。”
‘女’子死死抱住他,贴着他的‘胸’膛,似乎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的身子,喃喃道:“隐子本就很香啊。”
隐子,从小就被皇上训练出来的死忠,她活着唯一的任务就是守护在第五洛的身边,而且从不能显身,她的名字也验证了她的行踪,三年期间,第五洛一直以为她还在自己的身边,但三年的时间,她从未出现过一次,第五洛一度以为她被父皇召回了皇宫。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皇上下了死命令,只能报告行踪,不可显身。
这一对主仆身份的年轻男‘女’,几乎同时走出天界,此时看似他乡重逢场面温馨,这一路属于各自的惊心动魄又有谁能知晓?与在乎之人,总是笑脸相向。
“隐子,松松手,你勒得我憋气。”
“公子,你如今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那也松松手,总这样抱着成何体统。”
“呦,公子,你多了一柄剑哩。亮出来给奴婢瞧瞧?若是需要擦拭利剑的活计,就‘交’由奴婢来做好了。”
“找打,别作怪作妖的,快松手。”
“公子,上次游历归来,在无名苑院子你说吹嘘有些厉害剑士,胯下一剑斩美人,是不是这把剑呀?”
“有些规矩行不行?”
第五洛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微微用力,挣脱美人怀抱,瞪了一眼,看到她一脸异样绯红,嗑了‘春’。‘药’一般。
两两对视,第五洛捏了她一下鼻子,笑道:“你怎么来了?在沈‘门’草堂做什么?”
正是梧桐院一等大丫鬟隐子的她眼神幽怨,一个个咬字,清晰说道:“想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