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蕉才刚刚离去,长公主就派人过来请顾永慧一同前去赴宴。
顾永慧自是不会拂了长公主一片好意,重新梳妆打扮后带着阿雀过去,和嘉善公主说说笑笑的一起往摆宴的正厅走去。
半道上,长公主遇到有事要先行离开的好友,便停下同对方寒暄几句。顾永慧和对方不熟,便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和嘉善公主一起,先一步往正厅走去。
顾永慧还未步入正厅,远远的就听到她名义上的婆婆、承恩伯夫人陈氏的声音,她侧耳仔细一听,隐约听得陈氏似乎正在同人介绍邬宝婷……
“黄夫人,这便是刚刚和我家鸿儿一同归来的婷儿!当年若不是她胆大心细,救了浑身是血的鸿儿,我如今怕是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鸿儿能够平安归来,继续在我膝下尽孝,全都多亏了婷儿!她啊,不仅仅是鸿儿的救命恩人,还是我和俞家的大恩人,”陈氏一脸慈爱的携着邬宝婷的手,把她推到好友黄夫人面前:“你们瞧瞧,这孩钟灵毓秀、秀丽脱俗,模样是不是像极了观音菩萨坐下的玉女?怪不得是个有大福气的人,能助我们鸿儿化险为夷!”
陈氏并不知道先前大门外发生的事,也不知道顾永慧也来了梅苑,依旧按照之前和儿子商定好的计划,一面替邬宝婷正名,一面变着法子给邬宝婷树立好名声。
邬宝婷当然知道顾永慧也在梅苑,但她不想错过在贵妇面前露脸的机会,又认定顾永慧一直不被陈氏喜欢,肯定不敢到正厅露脸,便无所顾忌的以女主人的姿态出现在正厅,大方得体的在众位夫人、太太面前周旋,乖巧懂事的替陈氏招呼宾客。
而那位黄夫人乃是陈氏的手帕交,又岂会不捧陈氏的场?
她笑吟吟的拉着邬宝婷的手,赞道:“如此说来,承恩伯世子可算是因祸得福啊!否则若是没出这意外,照着先前的约定,世子可是只能娶长宁伯府的大小姐……啧啧,若是你们家真的娶了长宁伯府那位大小姐,现下府里肯定会被她闹得鸡犬不宁!”
一旁立刻有一个略显夸张的声音附和道:“可不是嘛!那长宁伯府的大小姐可是个刁蛮任性的主儿,和你家世子解除婚姻后嫁去了永安侯府,听说不但顶撞年迈的祖母,还不服婆婆管教,三天一吵、五天一闹,闹得永安侯府日日不得安宁,几次三番的想将她休回夫家!”
黄夫人附和道:“要我说,咱们婷儿模样生得好,又是个有福运的,对长辈也孝顺,可是那位长宁伯府的大小姐远远比不上的!”
陈氏最不想听人提起长宁伯府,更不想有人提起当初俞归鸿曾和长宁伯府大小姐定亲一事,以免他们府里还有一位顾夫人一事露馅,影响俞家和邬宝婷的声誉。
她对黄夫人露出一个略微不自在的笑容,语焉不详的打着马虎眼:“大家所言极是,我们家鸿儿自来就是个有福气的,以后有了婷儿这个福运更加的贤内助相助,自然会鸿运当头,我……”
“黄氏你过来。”
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些蛮横无礼的招黄夫人上前说话,让陈氏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黄夫人见长公主唤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撇下陈氏和邬宝婷,堆着笑容迎了上去。
“这位是长宁伯府的大小姐顾永慧,是承恩伯府世子的原配发妻,”长公主携着顾永慧的手,对黄氏介绍顾永慧的身份,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围着她的贵妇都能听清楚:“阿慧虽为内宅妇人,但医术超群,先前随手替我儿嘉善开了一方,便治好了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长公主此言犹如平地惊雷,炸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频频在顾永慧和邬宝婷身上交替扫视,一时间都感到有些糊涂———怎么有两个承恩伯世子夫人?
承恩伯夫人先前向众人介绍邬宝婷时,不是说她是他们家世子的发妻吗?
为何长公主会说那位顾氏才是承恩伯世子的原配?
还有长宁伯府的大小姐不是叫“顾永娴”,且嫁给了永安侯世子吗?
怎么又变成叫“顾永慧”了?
顾永慧、顾永娴……莫非二人皆是出自长宁伯府?
众人不敢质疑长公主,探究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陈氏身上,让陈氏脸色大变、顿时有些无地自容———长公主显然是听到她和黄夫人之间的对话,才会突然打断她的话,蛮横的把黄夫人叫过去,并当众把顾永慧引荐给黄夫人。
长公主此举,无疑是当众打她的脸!
陈氏一时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敢对上众人探究的目光,对长公主和顾永慧则是恨之入骨!
可偏偏她非但一句不满的话都不敢说,还必须得小心赔笑———谁让长公主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倒是那黄夫人瞬间见风使舵,只微微愣了片刻便态度大转:“原来这位才是承恩伯世子夫人!都怪我前段时日一直病着,出门少,这不才会认错人,闹了个大笑话,让长公主见笑了!”
黄夫人寻话替自己圆了场后,便一个劲的夸起顾永慧来:“世子夫人天生丽质、气质不凡,和世子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初次见面,我身为长辈理应给你个见面礼……”
黄夫人说着褪下手腕上那对价值不菲的玉镯,二话不说的硬塞给顾永慧:“我不晓得会在这儿遇到你,便没有准备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这对玉镯不值几个钱,你且拿着戴着玩,等回头我再补件好东西给你!”
黄夫人此举,可谓是唯长公主马首是瞻,紧跟着长公主的脚步,把陈氏和邬宝婷的脸打得“啪啪啪”直响!
邬宝婷见状,气得紧紧攥住袖子里那块成色一般,完全和顾永慧得的那对玉镯不在一个档次的玉牌,恨不得一把将它捏碎甩到黄夫人脸上———顾永慧得的那对玉镯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而先前黄夫人给她的,却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玉牌?
还说什么和她甚是投缘,她是她最喜欢的晚辈……我呸!
可惜邬宝婷同样敢怒不敢言,只能将头垂得低低的,以掩饰眼底的不甘和愤怒。
长公主一早就打定主意要替顾永慧撑腰,对黄夫人的识趣还算是满意,但她觉得这样还不够,很快再度缓缓开口,毫不留情的训斥陈氏:“陈氏,我朝可没有正室身体抱恙,就由妾室出面待客的规矩,你可是久未入宫赴宴,把规矩都给忘了?”
长公主说着淡淡的斜睨了邬宝婷一眼,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妾就是妾,不过是件玩物罢了,岂能登大雅之堂?”
陈氏一被长公主点名训话,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站在她身旁的邬宝婷脸色也很难看,却同样不敢反驳长公主。
邬宝婷虽不敢反驳长公主,但却依靠在丫鬟身上,做出一副摇摇欲坠、不堪重负的模样,引得她的闺蜜舞阳郡主很是替她感到不平,一等长公主离开,就堵住顾永慧的去路。
舞阳郡主目光不善的盯着顾永慧上下打量,语气颇为不屑:“你就是俞家养的那个傻子?”说完不等顾永慧出声,竟突然伸手,想要扯下顾永慧蒙在脸上的面纱!
还好顾永慧见舞阳公主来者不善,一直提放着她,才能及时往后退步,避开舞阳郡主的手。
“怎么?连脸都不敢露,还敢自称承恩伯世子夫人?你肯定是样貌太过丑陋,比不过我家婷婷,才会如此装神弄鬼、故意引人注意!”舞阳郡主态度越发傲慢,话里也全是讽刺。
一旁的嘉善公主听了很是气不过———阿慧明明是因为替她试药,脸上过敏才不得不戴面纱示人,舞阳怎么能这样扭曲事实?!
嘉善公主握紧拳头,下意识的想要替顾永慧出头,却被顾永慧笑着拦下。
顾永慧拉着嘉善公主,意有所指的说道:“嘉善妹妹,我们是贵女,无需像青楼花魁那般在意面容,平日里只需容貌得体、仪态大方,便足够了。”
“你居然敢骂我家婷婷是青楼花魁!”舞阳郡主满脸怒容。
“郡主你是不是误会了?”顾永慧一脸无辜的冲舞阳郡主眨了眨眼,反问道:“我刚刚话里话外,哪一句提到邬宝婷了?我有说她是青楼花魁吗?”
“你居然敢对本郡主不敬,本郡主要当众责罚你!”
嘉善公主眼见着顾永慧要吃亏,立刻出声维护顾永慧:“舞阳!你不要太过分了!”
嘉善公主虽然品级比舞阳郡主高,但因她性情温柔娴静,且从不仗势欺人,舞阳公主一直都未将她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个没脾气,任人扭捏的面团儿。
因此嘉善公主出面维护顾永慧,舞阳郡主非但不怕,反而目光一转,故意拿嘉善公主来说事:“嘉善,皇姑姑刚刚说你身上有病?要不要我替你瞧瞧?”
嘉善公主直接拒绝:“不用了,顾姐姐已经治好我身上的隐疾了。”
“真的不用?你可别后悔———你别忘了我师从何人!”舞阳郡主话音微挑,透出一丝不加掩饰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