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若雅自打嫁进来,就没出过碧云轩。后来虽然也有两次从大门走过,可也没有好好地看过这偌大的宅院。
如今见二妮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没看到一处就大呼几声,不由也被她勾起了兴致来。
上官玉成在一边听着古若雅和二妮一递一答的问话,也觉好笑。见她们兴致高昂,就提议:“我带你们在府里转转吧。”
还没等古若雅说什么,二妮连忙拍手喊道:“好啊。”
古若雅有些提心吊胆,这小丫头打小儿在乡下长大,不似她多少也见过些世面,应对这些王侯贵族们不成问题。
这些小丫头可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这么爽快的性子,还以为是在乡下和她一起啊。
也不知道上官玉成这家伙会不会在意?
反正二妮来这儿可不是做客的,得首先认清自己的身份。
古若雅倒不是想让她低三下四地服侍人,是怕她这个性子会惹怒不少人。上官玉成倒还是其次!
侧脸瞅了上官玉成一眼,见他好似也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二妮说完那句话也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了,本来高举着拍着的双手也讪讪地垂下来,朝上官玉成和古若雅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奴婢不懂礼数!”
古若雅笑着摇头,示意她不用怕。
二妮望着前头那个大步领路的高大身影,戳了戳古若雅的胳膊,小声笑道:“若雅姐,姐夫好像对你挺好的啊。”
连这小丫头也看出来了?
古若雅幸福地笑着,却没有说什么。
上官玉成领着古若雅和二妮两个在院子里转悠了半天,天早就黑上来。
怕古若雅身子吃不消,他也没带她去花园那儿。
反正来日方长,日后这府中都是她当家,想什么时候转就什么时候转吧。
晚饭摆在了碧云轩,因二妮是新来的,古若雅就把她叫在了一处吃饭,可是二妮碍于自己只是个奴婢的身份,死活都不肯上前。
古若雅也无法,若是硬让她过来,说不定一顿饭她也吃不安生,索性作罢。
和上官玉成吃过饭之后,两人在院子里手牵着手转了几圈,就回去各自洗漱去了。
古若雅在外头一天,又是惊又是吓的,早就乏透了。
晚晴和春意两个给她弄好洗澡的热水,她就打发走两人,自己脱了衣衫坐进了浴桶里。
暖热的水裹住身体,从内到外她觉得每个毛孔都打开了。疲累的身子总算是得到了缓解,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浴桶壁上。
朦朦胧胧间,听到外头的珍珠帘子似乎响了一下,乏得不想睁开眼睛的古若雅咕哝着问了句:“晚晴,过来帮我捏捏肩,太酸了。”
身后就有脚步声轻轻地走动,似乎不想惊醒她。
古若雅还以为是晚晴呢,也没当回事儿。
那人伸出手来在她肩上轻轻地揉着,可还是把古若雅给疼得龇牙咧嘴起来,嚷嚷着:“轻点儿,也没见你做什么重活儿,怎么那么大的劲儿?就不知道省点儿力气?”
上官玉成暗笑,手更轻了。
他没干重活儿可是每日都练功夫啊,这劲儿若是不大的话,能成吗?
古若雅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被人伺候的感觉。
好半天,她总算是解过乏来,缓缓地张开眼,对身后的人说道:“好了,洗了大半天水也凉了,我该出来了。”
她扶着浴桶边沿儿慢慢地站起来,转身就要伸手去够那衣架上搭着的大手巾,却看到一身白色里衣的上官玉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老天!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三点”。
这家伙什么时候进来的?
上官玉成顺手把衣架上搭着的白手巾递过去,才吃吃地笑道:“有什么好怕的?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古若雅一张小脸上早就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颤抖着手接过手巾来。
一咬牙,她抬头对上他的眼,那人眼中一团火正炯炯地烧着。
反正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也没什么好羞涩的了。
她拿开手,抖落开手巾胡乱地擦了擦,就要出来穿衣裳。
上官玉成不满地摇头,接过手巾重新替她擦拭着。
他的大手粗糙有力,却轻柔地好似不存在一样给她擦着,细致地一点儿地方都不肯放过。他的动作慢得像是蜗牛一样,古若雅只觉得每到一处就像是有一道火在灼热着自己的身体。
这家伙,到底是给她擦身子还是趁机看啊?
上官玉成此时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觉得从脚到头都燃烧着一簇熊熊烈火,烧得他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好不容易都给她擦拭干净了,他才直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
古若雅来不及一般就捞了衣架上的衣裳就要往身上套。
再不走,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见古若雅赤着脚连鞋子都没穿就要往外跑,他长臂一伸就揽住了她的腰肢。
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美好让他一下子爆发了,就像是一头狮子般,低吼了一声就埋下头去。
天爷,这可是在净房里啊,连张床都没有啊。
古若雅羞得抬不起头来。
一夜好眠。
第二日用过早饭,就有管事来回,宫里皇后身边的桂嬷嬷来了。
上官玉成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古若雅有点儿紧张:“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两个嬷嬷的事儿?”
那两个嬷嬷自那日被带下去学规矩之后一直就没有让她们回来,皇后是不是日子久了要来探听探听信儿了?
她忙起身抓住上官玉成的手急问:“会不会是上次两个嬷嬷的事儿?”
上官玉成笑道:“管他什么事儿呢?她能耐我何?你只管放心,你夫君也不是人家想拿捏就拿捏住的主儿。”
古若雅白了他一眼,“狂妄自大!”
上官玉成已是笑着吩咐带进来。
桂嬷嬷乃是皇后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嬷嬷,这次她亲自前来,算是代表了皇后,上官玉成和古若雅一同见了。
桂嬷嬷已是老态龙钟的老太婆了,可是那双眼睛依然犀利逼人。
她比那两个嬷嬷可算是会行事的了,见了面先是说了一通那两个嬷嬷不懂规矩就该好好教训才是云云……
由于她代表的是皇后娘娘,上官玉成和古若雅先给她行了礼,才上茶让座。
桂嬷嬷倒不是个拿大的,亲自把古若雅给扶起来,嘴里说道:“王爷和王妃快快请起,皇后娘娘有话,王妃有身子的人了,王爷也是她的儿子,就不要闹这些虚礼了。”
在扶着古若雅的时候,古若雅明显得觉得这桂嬷嬷好似在她手腕上抚过一下。
她心里一惊,若无其事地就顺势起身了。
上了茶落座后,桂嬷嬷也不废话,直接问道:“皇后娘娘甚是关心王妃的身子。王爷打小没有生母,皇后娘娘自然要操这个心。今儿特意让老身带来一些补品,王妃每日里就让人炖来补身子……”
她絮絮叨叨地还没说完,古若雅已是掏出了帕子拭泪。
桂嬷嬷察言观色,忙问道:“王妃可是身子不舒服?”
古若雅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嬷嬷不知,我那孩儿……”
桂嬷嬷脸色变了几变,终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古若雅低了低头,仿佛不想提起这个事儿,数度哽咽后,半天才道:“这是昨晚上才发生的事儿。许是我年轻不知道轻重……”
一语未完,桂嬷嬷就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怎么会这样?哎,王爷也是的。”
其实古若雅这话也是顺嘴说出来的,估计这桂嬷嬷会错了意,想成那样的事儿。
古若雅有心纠错,又觉得这理由还真不错。他们新婚不久的小夫妻,腻在一块儿不知道轻重也是有的。
桂嬷嬷望着上官玉成好一会儿,看得他有些坐不住了,半天才绷住脸道:“那也不是本王的错!”
气得桂嬷嬷唉声叹气:“这男人啊……”却意味深长地打住了下面的话。
古若雅坐了一会儿,就软着身子靠着椅背,声音虚弱无比:“嬷嬷回去跟皇后娘娘要慢慢地说,我也是怕娘娘着急,再加上自身也懂些医术,就没敢惊动太医。”
桂嬷嬷连忙点头:“这个老身自然晓得。看王妃气色不好,还该躺着歇息才是。这女人小月子也是不能大意的。”
我这个大半张脸你从哪儿看出我气色不好了?古若雅暗笑,这嬷嬷还真是会就话说话呢。
她当即就装作不撑的样子,扶着晚晴的手就进了里屋。
这里,桂嬷嬷又长篇大论地告诉了上官玉成一些什么女人有孕了就该分房,府里那么多的侍妾怎么还要王妃伺候云云。
听得上官玉成是一个头两个大,折腾了好半天,才把这唠唠叨叨的老婆子给送出去。
回转身来,上官玉成就直接来到了卧房。
古若雅正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看着头顶的藻井。
上官玉成一把就搂过她咯吱着,直到她笑得喘不过气来,才凶巴巴地问道:“你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来?还怪到我头上了。”
“不怪你怪谁?”古若雅没好气地说道,昨晚上这人要了自己一次又一次,若真的有孕的话,还能保得住吗?
“是不是怪我次数不够多?怪我没多换几个花样?”这男人,贼兮兮地贴着她的脸问道,故意曲解着她的意思。
“一边儿去。”古若雅被他闹得受不了,伸手推他。
“哎,正经话还没说呢。”上官玉成也收敛了嬉笑的神色,一本正经地问着。
“你还知道你那些不是正经话啊。”古若雅这才松开手,道:“刚才桂嬷嬷扶我的时候,在我手腕上摸了一把,我猜,她定是懂得一点儿脉息的,怕是来查验的吧?”
“这么说,他们一定以为你已经没有身孕了是吗?”自上次古若雅跟他细细地说了太子对他们下毒的事儿之后,上官玉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若是那次没有古若雅,两个人自然就中毒了,那也就顺其自然地不能再生儿育女了。
这样的人,怎么还能有当太子的可能?
太子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真是好歹毒!”上官玉成咬牙切齿地一拳头砸在了床沿上,震得床晃动了一下。
“所以,咱们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还会有什么举动!”古若雅沉吟道。
“他们不知道知道你懂医了吗?那次给父皇治病,太子和皇后可是在一边儿看到的。再说,你在广元堂坐诊,他们恐怕也有风闻。”上官玉成摇头,“他们会信吗?”
“信不信的不在他们!”古若雅神秘地一笑:“我能给病人动手术,治一些小病,但是下毒什么的要是不懂呢?我只懂治病救人,不懂下毒解毒……”
上官玉成的眼睛也亮了,对啊,治病的大夫不一定知道这下毒解毒的事儿呀。何况他们那种方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开的出来的,定是独家秘方。
那要是他们信了的话,是不是还会在皇上身上动手脚?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各自都点头领会了。
坤宁宫,桂嬷嬷正贴着皇后的耳朵小声地说着什么。
皇后手里摇着一把羽毛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半天,才点头问道:“此事当真?”
“老身亲自扶了脉息,确实是无胎的脉象。”桂嬷嬷是个积年的老人,又加上年轻的时候跟着宫里的女官们学过几年,对于妇人生产这一块儿倒是懂得不少。这也是皇后娘家人特意让她入宫的缘由。
“看来,那药……”皇后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却没有说下去。
“定是太子那药得手了。”桂嬷嬷接了下去,“那皇上这边……”
“泰王妃不也懂医吗?”皇后迟疑地说道,“难道看不出那酒里和菜里的……”
“娘娘,懂医的不见得就懂毒啊。”桂嬷嬷一脸的笑,“何况那方子乃是白太医的祖传秘方,别人医术再高明怎么会知道呢?”
皇后扬着脸想了半天才点头,又让桂嬷嬷附耳过来,主仆两个嘀咕了半天,方才定下来。
第二日一大早,皇后就带着两个人去见皇上。
夫妻见面,皇后自然要关心地问问皇上的龙体如何,说了一通夫妻该有的话,皇后方才叫过那两个人进来:“皇上,这是臣妾特意从外头请来两个制膳的高手,听说皇上一日进不了多少东西,何不换个厨子试试?长久地吃一个人的膳食,怕是腻了?”
皇上今儿的气色还好,捻须笑道:“有劳你了。这两个人不防先试一试,若是好就留下。”
皇后一听大喜,面上若无其事地摆手让人把这两个人给带到了皇上才辟出来的小厨房里去了。
夫妻两个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皇后亲自给皇上掖了掖被角,就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皇上忽然喊来人低低地吩咐了几句,那人就大步出去了。
话说古若雅把二妮送出城外,葬了父亲之后又让人接了回来。
二妮就成为王府里的人了,跟着古若雅一同在碧云轩里住着。
她和晚晴、春意两个还不同,打小两个人就一同玩耍上山挖野菜,古若雅也不拿她当奴仆。
她从小儿就跟着她见识了不少的草药,古若雅决定好好地培养培养她,到时候给她做个助手!
于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在院子里那些杂草中教二妮怎么辨认一些草药,怎么炮制这些药材。二妮打小就和这些接触,学得也是一头劲儿。
晚晴和春意两个收拾完了也出来跟着看,古若雅也就顺便给她们讲讲。
日子倒也过得飞快,有滋有味的。
这几日,上官玉成每日一大早就到郊外的兵营里去。古若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看这样子,朝廷要备战了。
虽然上官玉成没跟她说,她也不问,但是她还是有点儿感觉。再加上京里传得纷纷扰扰,说是月环国不时地侵扰边境,拿人头当夜壶……杀人不眨眼,月环国的人一个个地都是魔鬼!
古若雅觉得此事恐怕要成真!
按下一颗担忧焦虑的心,她带着二妮来到了广元堂。
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就算是上官玉成要出征打仗,也是男子汉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沙场上有风险,也有机遇,她不能拦着不让他去。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她就得做那背后贤惠的女人!
广元堂的病号今儿不是太多,那个伤了动脉的病号还在后院里住着。古若雅先带着二妮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势,觉得大好了,才放心到前头去。
二妮一路跟随她到了前面大堂,小脸兀自通红。
刚才去看那个病号的时候,他下身可是什么都没穿。
若雅姐姐就那样坦然地拉开被子看一个男人的身体,还让她也看。
她看是看了,可是看到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了。
古若雅知道二妮目前是什么样的状况,一个乡下的姑娘,还是这么封建的古代人,若说这反应也是正常的,见得多了就好了。
她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看病,先上来的是一个母亲带着女儿,女儿才三四岁的年纪,上吐下泻好几天了,面色蜡黄,精神萎靡。
古若雅诊过脉,看过舌苔,也没开方子,只是跟那母亲说道:“孩子积食了,回去烧一块馒头,烧得黑黢黢的,用热水冲了喝几次,若是孩子嫌苦,就放点儿糖。这几日饮食上清淡些别吃油腻。”
那母亲听完了还有点儿狐疑,这不开药也不用花银子就能好了?
不过听说这大夫挺有名气,也就领着孩子回去了。
李德生在一边恭敬地伺候着,大气儿都不敢出。
这要是搁在以前,他铁定气得要命,什么药都不开一点儿银子都不花就能看病,他这铺子岂不得赔死?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有泰王妃在这儿坐诊行医,他这药铺子不想出名都难!
二妮就跟在一边听着看着,顺带着古若雅间隙里再给她解释解释,倒也接受地挺快。
只是这事儿也不是一天半天十天半月就能成的,况且她连字都不能识得,也只能从简单的护理学起了。
晌午的时候,病号都看完了。
李德生亲自跑到德胜楼叫了一桌子的饭菜,讨好地巴结古若雅:“娘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先前不知道是王妃您老人家坐诊,吃的都是白面条子。以后小的定要顿顿山珍海味地伺候娘娘……”
这话古若雅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摆着手摇着头笑道:“快别这么说,我要是想吃好喝好就不来你这儿了。我就是喜欢做这一行,你要这么着,我下次可是不敢来了。”
李德生到底还是陪着小心看着她吃完了饭才下去。
一时,二妮就在大堂里跟着古若雅学些简单的护理知识。
正学着,二妮无意间抬头往外头瞥了一眼,就发现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正愣愣地盯着她们看,目光好似要吞噬了她们一样,让她怕得往古若雅身边靠了靠,戳着她小声道:“若雅姐,你看那男人……”
古若雅漫不经心地泛着手里的医典,头都没抬,问道:“哪个男人?”
门外,刑天一脸惊喜地迈步进来。
今儿,王爷半途让他回来取一副卷轴,他急匆匆地来了。
路过广元堂时,看到门口井然有序地站了两队人,他就那么无意中瞥了一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药铺门口这么有序,这些病号似乎不急也不躁,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所以,他就瞥了一眼。
可是这一眼,就让他石化在那儿了。
排队的人分开两边,露出中间大堂的门来,古若雅就坐在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低头写着什么的女子。
那女子,戴着月白的头巾,穿着月白的交领衫子,一条素色长裙。
浑身上下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儿珠光宝气。
她就那么静静地写着,好像是一副古画一样深深地吸引了他。
门口的人都散尽了,他终于迈开步子往里走去。
这么多日子,他一直待在郊外的别院里训练着死士,今儿王爷才让他回来。
可是王爷也曾交代过让他找到那个救命的姑娘,然后娶了她。
他一直没能如愿,今儿,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了吧?
他激动万分,步子走得又僵又硬。
二妮见古若雅没有抬头,还是专心致志地翻着书,不由急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那个,那个裸男来了……”
裸男?
古若雅终于抬起头来,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大步迈进来。
哪里有裸男?
她疑惑地瞪着二妮,这丫头,是不是刚才看那个病号受刺激了?看到男人就说裸男?
二妮依然手指指着刑天,却憋得说不出话来。
古若雅当时只顾着给刑天治伤,压根儿就没有仔细看过他长什么样子。
如今见了他自然也不认识。
可是刑天听过上官玉成的描述,眼前这女子戴着头巾还在药铺子里行医,不正是他多日追寻未果的那个女子吗?
不由分说地,他就站到了她们面前。
古若雅抬头看了他一眼,才问道:“你哪儿不舒服?”
来药铺的不都是看病的吗?
刑天脸抽了抽,他不善于言辞,也就不绕弯儿了,直接了当地介绍着自己:“姑娘,我乃泰王护卫,曾蒙姑娘救命,一直未曾报得大恩!”
说着,他双膝既然跪下,拱手给古若雅行了一礼。
古若雅这才想起他来,忙不迭地就伸手去搀扶他:“快起来,快起来,使不得啊。”
刑天硬是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古若雅慌得不知所措,她可是从未想过救人之后要让人家给她磕头的。
刑天磕完头之后,才言归正传:“姑娘,在下这条命就是姑娘的了,此生愿以身相许!姑娘若是愿意,在下这就差人提亲去!”
古若雅一下子就惊呆了,他说什么?
他说要以身相许,差人提亲?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情况?
只听说弱女子被英雄给救了容易以身相许,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要这样干?
“不成不成,不可以!”她也开始结巴了,语无伦次地说着。
“就这么定了,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在下这就去找官媒去!”刑天爽快地说道。
这姑娘定是因为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才日日戴着头巾的。这样的姑娘又为了救自己看遍了自己的身子,自己一个大男人当然要负起责任来。
她这么推辞,怕是不想连累自己吧?
大丈夫在世,要敢作敢为,既然想娶她,就不会只是应付。
不管她长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会善待她的。
刑天认定古若雅这么说不是不愿意嫁给他,而是因为自己的脸长得见不得人。
他打定了主意,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姑娘别害怕,我刑天定会一辈子对姑娘好的。”
说完也不等古若雅答话,转身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听王爷说,这姑娘还有一个母亲,看来自己得直接让人去提亲了。
既然这姑娘在广元堂坐诊,那跟掌柜的打听一下就知道她家住在哪儿了。
刑天只觉得这么多天头一次轻松愉悦,他回府拿了卷轴就直奔郊外去见上官玉成。
其实古若雅出门,暗中是有护卫跟着的,可是他们都认得刑天,刑天还是王爷最信任的人,去见王妃还以为王爷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交代呢,谁会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刑天一路狂奔快马加鞭地赶了回去,上官玉成正带着风影等人观看死士们的搏击之术。
见了刑天风尘仆仆满头大汗地赶回来,他接过卷轴就道:“辛苦了。”
刑天却一下子单腿跪在了他面前,磕头仰脸道:“爷吩咐的事,属下自当办好,不辛苦!”
上官玉成也有些纳闷,这个属下忠心耿耿,平日里他们都是亲如兄弟的,不过是让他回府一趟,怎么就行如此的大礼?又不是好几年没见面?
他温声道:“起来吧,不必行礼!”
刑天哪里肯起,当即就对着上官玉成神秘兮兮地笑道:“爷,您猜属下回城遇到谁了?”
能遇到谁?自然是那些护卫了。
上官玉成笑得极有耐心:“遇到谁了?”
刑天用手比划了一下,激动地一时没说出话来,半天才道:“属下,属下遇见那姑娘了。”他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羞涩,有些微的红。
那姑娘?哪姑娘啊?
上官玉成这些日子和古若雅比翼双飞,早就把当初交代给刑天的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看他兴奋成那样,不由打趣刑天:“你这家伙难不成也榆木疙瘩开了窍了?”
刑天也咧嘴笑道:“爷,就是上次给属下治伤的那个姑娘啊?您不是说让属下找到她去提亲的吗?属下今儿终于见到她了。”
上官玉成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说过那么一档子事儿,此刻见刑天欢天喜地的样子,他不由后悔地一拍自己的后脑勺:你说自己当初好端端地说这些闲话做什么?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这家伙欢天喜地回来,说是碰见了一个姑娘,他还以为他终于开窍了呢,谁知道看上的却是自家王妃?
还是他当初说好让这家伙去提亲的,这家伙现在已经准备这么干了,他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哎,都怪自己当时脑子糊涂了,以为那姑娘嫁不出去了,想让刑天担起责任来!
那姑娘嫁不出去他操得哪门子闲心啊?嫁不出去不是正好,这不就做了他的王妃了?
见刑天跪在地上一脸的诚恳,想要让主子答应,他就好找官媒上门提亲去。
上官玉成顿时气得牙根疼,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打起他的女人的主意来了。他的女人,想都别想!
他双目赤红地盯着刑天,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一样,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待在这儿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城!”
说完还恨不得踢他一脚,却咬牙忍住了,转身就走!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问问他家王妃到底有没有受惊?
刑天一听见主子那话就懵了,这是怎么了?先前不好好好的说是让他找到那姑娘就提亲的吗?如今他找到人了,怎么爷反而气哼哼地就不让他进城了呢?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头雾水地望着上官玉成离去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正在上马的风影,他满脸的羡慕,这小子,先前可是没有自己在主子面前得脸啊,自打自己没有找到那姑娘,之后主子就让这小子天天跟在身边了,他则成了不能回城的人了。
真是奇怪得要命!
风影坐在马上得意地朝刑天招手:“嗨,我说榆木疙瘩,在这别院里好好想几天就明白了。”
说完,双腿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刑天朝那背影“呸”了一声,愤愤地骂道:“臭小子,卖什么关子!这还叫兄弟吗?”
上官玉成紧赶慢赶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进了城,还没回府就来到了广元堂。
古若雅正忙着教二妮一些护理知识,就听门口一声马嘶,一个月白身影利落地跳下了马,三两步就进了门。
抬头看时,原来是他!
古若雅忙起身迎着,笑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上官玉成虎着脸,径直大喇喇地坐在了刚才古若雅坐的位子上,不满地说道:“这还早啊?再晚一步可就出大事儿了。”
二妮见他坐了,早就退到了墙角跟儿上了。
上官玉成见古若雅还站着,就拉她坐在了二妮的位子上。
古若雅还以为他说得是什么严重的事儿呢,忙问道:“出什么大事儿了?和广元堂有关吗?”
不然,他巴巴地跑到这儿说这些做什么?总不会是特意来接她的吧?
望望外头那匹正低头饮水的棕红高头大马,她心里不由暗笑:前世里那些高富帅接送女友都开着宝马,如今自己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了,倒是真真正正地嫁了个高富帅,只是此宝马非彼宝马啊。
见她有些出神,上官玉成不由扳过她的脸,还要伸手揽过她时,被古若雅一巴掌给拍掉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胡来?”
听着她这亦娇亦嗔的话,感受着她亦怒亦喜的风情,上官玉成一腔的愤懑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定了定神,端坐在那儿问道:“今儿,刑天可是来过?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原来那个黑衣人叫刑天啊,古若雅想到,今儿这人可真是怪啊,他可是上官玉成的属下,就算是感恩也不必这样啊。
他怎么敢啊?
一想到那样憨厚的人竟然说出以身相许的话来,古若雅就憋不住笑了,直笑得她直不起腰来。
上官玉成见自家王妃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只顾在那儿笑个没完,不由急了,大手一把就揽过她,让她窝在了自己的怀里。
二妮看得不由愣了眼,妈呀,这王爷大庭广众之下就把若雅姐给搂在怀里了?
她瞪着眼看得起劲,却被李德生顺手一个暴栗给拉到了后院去了。
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古若雅正笑得欢实,猛然被这家伙给紧紧地抱在怀里,倒是吓了一跳。
一想到这是在广元堂,她顿时脸红脖子粗,见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知道大家都避嫌去了,她更是气得要命!
这厮,还要不要脸啊?人家定是都看到了才走光光的!
无奈上官玉成紧紧地箍着她不放,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的,像是一头要吃人的老虎般问道:“说,那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
古若雅倒不怕他,只是她最怕痒,这可是上官玉成这几日才发现的秘密,万一她不说,这家伙来搔痒的话,可就麻烦了。
她忙一五一十地把刑天跟她说的话都告诉了上官玉成。
本以为他听完会勃然大怒的,却不防他竟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这倒让古若雅纳闷了。
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表白,而且还说什么以身相许,要叫人来提亲,难道他不生气不愤怒吗?
这真是超乎所料了。
上官玉成一想到刑天那榆木疙瘩只知道练功夫训练军队的性子,竟然也能说出这样闷骚的话来,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不会是风影那家伙吧?
风影可是个八面玲珑的家伙,什么都懂!
回头自己可得好好问问才成!
古若雅倒被上官玉成给笑傻了,这人,听见别的男人要对自己老婆以身相许很高兴吗?他这么快就厌倦自己了?
她双眸喷出火来,伸手就在他结实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狠狠地威胁着:“你笑什么?”
上官玉成吃痛住了笑,却觉得满心里快乐,忙答道:“没笑什么,这家伙也太出人意料了。还好,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谁都抢不去!”
“那可不一定哟!”古若雅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自信的样子,“是你的女人又如何?说不定我还是很有桃花运的!”
话音刚落,上官玉成就狠狠地吻了上去,让她剩下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唔!”他的热情让她有些受不了,却又摆脱不开他,只好任由他疯狂地攫取着。
半天,上官玉成才放开她,两个人都大口地喘气儿。
“那这件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古若雅平息了自己的气息,才问道。
“我下令不让那家伙进城了。”上官玉成吃干抹净之后,心满意足地说道。
“啊?这也太残忍了吧?竟然不让他进城?”潜意识里,古若雅觉得这样的法子有点儿卑鄙。
人家还不知道自己是泰王妃,才会这样的吧?那告诉他不就得了?
她哪里知道当初上官玉成对刑天说了什么话啊?刑天不过是遵照主子的命令办事儿的,这会子反倒成了他的过错了?
“怎么?你还替他喊冤?是不是想等着他上门提亲啊?”上官玉成不乐意地又要亲下去。
吓得古若雅忙连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反正和她无关,她只管做好她的事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