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烟波朦胧,粼粼水雾环绕。清晨的雨露微凉,山林雾霭蒙蒙,黄鹂鸣歌,花香阵阵,风景如画。
半新不旧的小茅屋中,一名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在穿衣,其乌发以一根丝带随意绑起。
她姿容不错,动作慢条斯理,透着一股温婉之气。
“梨涡姐姐,快点去村头,她们又来了!”远远地,小孩子焦急的哭喊声传来。
少女眸光一闪,快速绑好腰带,取下墙头挂着的长剑,一把拉开木门,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她经过小孩时步履不停,只以手一捞,将他夹在腋下,边跑边问道:“难道又是紫阳门的人?”
小孩在摇晃中点头,脸上挂着泪水,神情倒无不安,显然对于这种待遇习以为常。
村头喧闹异常,几名村人扶着一位神色凄然的老者,怒视着不远处的两名女子。
“不过是些普通的稻米菜叶,能被云烟小姐的坐骑吞入腹中,是你们村的福气!”粉衣女子轻蔑地说道。
“我和爷爷就靠这些过活。”一个小不点低着头小声说道。
他穿着破烂的粗布衣裳,小鞋子破了洞,脚趾头都露了出来。
“你们太过分了,那鹤吃就算了,还故意去践踏!”一名壮实中年人大声道,握紧了拳头。
田野里一片狼藉,稻杆东倒西歪,菜叶被踩烂,无怪乎村人生气。
“过分?”青衣女子抬眼,淡淡地斜了眼村人,“你们又能如何?”
“不过是些卑微的凡人罢了。”粉衣女子冷笑着哼了一声:“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我不客气!”
变故途生,两块拳头大的石头破空飞来,恰好对着两名女子的头砸去。
梨涡随后而至,将腋下小孩抛入村人的怀中,挥拳揍向粉衣女子,动作一气呵成,彪悍显露无疑。
“卑微的凡人?”梨涡冷着脸,眸中寒意涌动,怒道:“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
“梨涡,今时今日,你竟还敢打我!”粉衣女子尖声叫道,气得声音发颤,浑身发抖。
青衣女子冷面寒霜,沉声道:“梨涡,莫要给自己惹祸。”
“本姑娘揍过很多人,又不差你们两个。”梨涡眸光流转,看向田间正在吃食的仙鹤,冷声道:“它吃了张爷爷家的食物,你们赔钱。”
“妄想!”粉衣女子冷哼一声,姣好的面容上充斥着怒火,显得扭曲至极。
“我与菲羽下山匆忙,来不及带这些身外之物。”青衣女子面无表情,言语较之粉衣女子虽好听些,但其意却相同。
梨涡瞥了她一眼,很强硬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留下这头仙鹤。”
“你说什么?”粉衣女子不敢置信地大声叫道。
“一日之内,若不来此赎回,我会将它宰了卖掉。”梨涡弹指一击,一道神芒射向欲展翅飞起的仙鹤,将其制服。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名女子来不及做出阻挡。
“这可是云烟小姐的坐骑,你竟敢如此做?”粉衣女子瞪眼。
梨涡的眼底有一丝暗沉,气息显得有些浮躁,声音冷得像寒冰:“我连云烟都差点宰了,还怕宰她的坐骑?”
粉衣女子似乎被噎住,也似是惧怕此刻的梨涡,只得转头看向青衣女子。
“梨涡,别忘了,你如今是紫阳门的弃徒。”青衣女子眸光幽幽,语带深意。
“当然没忘!”梨涡忽然笑了起来,慢悠悠道:“曾经,你们对我毕恭毕敬。”
“那时你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我与菲羽自然比不过你。”青衣女子阴沉着脸,神色中有一丝愠怒。
粉衣女子附和道:“你如今修仙灵根被毁,纵然曾经天赋惊人也难以再立云端,有什么可傲气的?”
梨涡耸了下肩,满脸揶揄之色,笑道:“可我修为两年无寸进,你们仍非我的对手。”
青衣女子神色难看,显然被戳中了痛处,她咬牙说道:“你修为难有再进之日,我假以时日必能超越你!”
她似想起了什么,嘴边泛起一缕笑:“云辰师兄将与云烟小姐成婚,你若想去观礼,我可以替你引路。”
闻言,粉衣女子也笑了起来:“我曾听闻,梨涡有意于云辰师兄。”
“是吗?”梨涡扬眉,声音中透着一股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你就不必掩饰了,整个紫阳门都知道云辰师兄只恋慕云烟小姐,弃你如敝履。”粉衣女子斜睨,故意恶语相地接纳了她。
“娃子,快谢姐姐。”张爷爷拉着小不点,摸了摸他的头。
小不点虎头虎脑,大眼很明亮,脆生生地道了声谢。
梨涡顿时满心都是对小不点的喜爱,蹲下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姐姐带你去买新衣物。”
小不点猛地转头看向张爷爷,眼中露出希冀之色。
张爷爷叹了口气:“梨涡,你手头也不宽裕,别买贵了。”
梨涡轻咳了声,有些许尴尬,她一向囊中羞涩,这在村中倒也不是秘密。
忽的,梨涡心有所感,侧头望去,神色一怔。
一个人,一头驴,踏着朝霞,缓缓而至。
朝阳霞光万缕,水雾折射出各色光芒。他仿若是从天地尽头走来,原本模糊的身形渐渐凝实。
他一身黑衣,容貌俊美至极,是梨涡生平仅见。
一头老驴亦步亦趋,紧紧跟着他,无力地低垂着头。
颓废、低沉,甚至萦绕着悲伤气息。
“风景尚可,就在此处吧。”他低语,淡淡的声音随风而逝。
老驴瞧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似有伤感。
“可是闲置的草庐?”他来到村人近前,唇边扬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声音却清冷至极,纵然语气温和,却让人生不出亲近之意。
梨涡眼睛一亮,抱着小不点直起身来,微笑道:“我有一处小茅屋闲置着,以前是我奶奶在住。”
“无妨。”他含笑而立。
梨涡眨了眨眼,想了一瞬,决意委婉提点:“我瞧你一身富贵打扮,想来也不缺财物。”
那人静默少许,自腰间摘下玉佩,递与她。
梨涡第一次做这趁火打劫之事,心中也有些悬,遂快速接过玉佩,同时转移话题:“我叫梨涡,不知你如何称呼?”
玉佩触感极好,想来是名贵之物。她很是不好意思,原想赚点房租费,却不想他递出这样名贵的玉佩。
“谛神逸。”
梨涡心中直犯嘀咕,好怪的姓,竟比她的还要怪。
她压下心头杂念,弯着头笑道:“我带小不点去添置衣物,你也一道去,正可为你买些被褥。”
谛神逸颔首,将手中缰绳圈在老驴的脖子上,轻声道:“你在此待会儿。”
老驴耷拉着耳朵,稀松的毛发毫无光泽,闻言微抬了下眼,无神地瞟了眼谛神逸。
梨涡啧啧称奇,饶有兴致:“好有灵性,它是灵兽吗?”
“我的战斗伙伴。”谛神逸微笑着纠正。
梨涡眸光轻闪,心下了然,想必谛神逸同她一样是修士。
“张爷爷,我带小不点走啦。”她微眯着眼,指了指仙鹤,笑道:“等我回来再处理它,就不麻烦你们。”
清风徐徐,路边开着几朵野花,两旁均是农田,种满了庄稼。绿油油的菜叶,红通通的果实,金黄的稻穗,开满了田间。
泥石路上,梨涡牵着小不点,与谛神逸闲聊着。
小不点摘了一路的野花,笑得很开心,几度欲挣脱梨涡的手跑去玩耍。
“你那战斗伙伴,它的状态不太好。”梨涡隐晦地提及。
“孤峰寿元耗尽,我来此是为他选个葬地。”谛神逸面容平静,浑身没有丝毫的烟尘气。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仿若一尊雕塑,几乎没有人气,甚至连情绪都难有起伏,一派的平静淡然。
“若它是寿终正寝,你也不需为此太过伤神。”梨涡轻声安慰道。
“他随我征战一生,如今能安然下葬也不错,至少比死无全尸要好。”谛神逸淡淡的语气中终有了一丝伤感。
死无全尸?梨涡摸了摸下巴,恍惚觉得她寻到了一个麻烦,这谛神逸似乎挺危险的。
“你的灵神与身体并不契合,需多加注意。”谛神逸淡声道。
灵神是修士间的称呼,其意便是凡尘所说的灵魂。梨涡心惊,身形一停,皱起了眉头,“你,何意?”
“夺舍。”谛神逸随之而停,仍旧古井无波。
梨涡警惕地望着他,对于夺舍她并不陌生,虽然她更想称之为穿越。
两人僵持一会,她率先受不住,小声道:“我并非夺舍,我来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