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浓,清风吹起些许稻穗,飘得漫天都是。
梨涡紧紧地盯着谛神逸,脸上流露出戒备之色,小心翼翼地解释:“在我们那里,这叫做穿越。”
她在紫阳门待了七年,门中无一人看得出她有任何异处,但谛神逸却能一眼看出。
“无需紧张,我并无恶意。”谛神逸轻语。
梨涡稍稍心安,胆子也大了些,埋怨道:“在你们这修仙世界中,生命犹如草芥,我才不想待在这。”
谛神逸的情绪起了些波动,似乎有些惊讶:“你并非这世上之人?”
“梨涡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小不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粉雕玉琢,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梨涡捏紧小不点的手,朝谛神逸点了点头,希冀地问道:“有回去的法子么?”
小不点很乖巧,见大人没有回答他的话,不哭也不闹,只安静地待着。
“你如何来的此地?”谛神逸问道。
“因为一滴眼泪,我只轻轻触碰它一下,便来到了此地,附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梨涡微蹙着眉,心中不由想起那场意外。
那滴眼泪很神奇,竟生在泥石块中,它周围竟浮现一片光幕,其上闪过的一幅幅画面,让她明白了那滴泪的始终。
那滴眼泪,来自于一名红衣少年,在其妻子化作光羽消散后,他仰天悲啸,流下了那滴眼泪。
“那滴眼泪中也许蕴有时空法则。”谛神逸轻语,他的目光悠远,其内似有点点星光在跳跃。
梨涡想了一瞬,试探地问道:“时光与空间法则?”
谛神逸不答,反而问道:“你那片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一时难以形容出,总之与你们这不同。”梨涡转了转眼珠子,微扬的下巴透着一抹自豪,笑道:“我们自称为炎黄子孙,拥有古老的华夏文明!”
“华夏?”谛神逸侧头望来,声音第一次扬高:“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故称夏。”
梨涡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在她来之前,是否也有穿越前辈来到这片修仙世界,经他之口传出了这句话?
“人族在远古时代称为华夏人族,后经一些变故,去掉了华夏二字,改称为人族。”谛神逸淡淡道。
“为什么?”梨涡心有疑虑。
“古有传言,因姬水断,姜水涸,岁月隔断一切,华夏成为历史。”谛神逸似有一声叹息。
梨涡惊叹道:“你们连姬水和姜水都知道?果然是我们穿越前辈流传出来的!”
谛神逸微扬眉,唇边含着点点笑意:“也有一种可能,这些话是从这片世界流传到你们那里的。”
梨涡皱起了眉头,很强硬地说道:“不可能!我们那的古籍有过记载,不可能是你们原创!”
谛神逸不置可否,不想与她争执,只淡声道:“这两个世界相通,可相互来往。”
梨涡一怔。她本来情绪高亢,正欲好好争执一番,以维护华夏正统,哪知这人轻飘飘揭过,让她恍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少许时光后,梨涡方才反应过来,兴奋问道:“真有回去的办法?”
“你的母星名称是?”谛神逸问道,微风吹起他的衣袂,墨发亦随风起舞。
梨涡眸光一转,想了一会儿才理解了他的意思,如实答道:“地球。”
“九大星域中并无此星。”谛神逸笃定道。
梨涡点点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她初来此地时,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学了近两年方能与村人做些简单交流。
幸而那时她只有五岁多,纵然有怪异之处,村人也只当她因奶奶猝然过世而受了惊吓。
“等会!”梨涡突地叫道,感觉有些不对劲:“九天星域?”
“整片宇宙分划为九大星域。”谛神逸眸光流转,忽然看向远方,神情冷峻:“我去去就来。”
不等梨涡有所动作,他瞬时从她眼前消失,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她朝四周看了看,最终失望地收回目光。
“哥哥呢?”小不点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大概,去干大事了。”梨涡摸了摸下巴,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她松开小不点的手,“我们等哥哥回来,你去玩会儿吧。”
小不点欢呼雀跃,猛地扑入田野中,去追蝴蝶玩。
梨涡就地而坐,双手撑着下巴,低语:“骑着白马的王子,牵着老驴的谛神逸……”
她猛然顿住话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怪自己想太多。
小不点满头大汗,抬起袖子擦了擦,凑到梨涡面前,捏着蝴蝶的翅膀,献宝似的递给她。
“放了它吧。”梨涡抬手一抹,淡淡的光芒闪烁,助他净化身上的汗水。
日过中旬,盛烈的阳光撒落在地上,幸而是秋日,阳光不大毒辣。
梨涡饿得浑身没劲,正欲抱着睡着的小不点去镇上时,谛神逸无声无息地出现。
她吓了一跳,神情哀怨:“你出现时能弄点声响吗?”
谛神逸浅浅笑了下,朝她伸出手,神情中似有歉意:“有事耽搁,回来得有些晚。”
梨涡匆匆扫了眼他的手,暗中赞美了一番。她一手抱着小不点,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她压低声音道:“快些赶路,日落之前必须回去,要不张爷爷会担心小不点。”
谛神逸的唇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俊美非凡,犹如上古之神明。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如初平缓:“我带你去。”
有如瞬间移动。
梨涡眨巴眨巴眼,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小镇,一时未反应过来。她容貌出色,谛神逸亦俊美至极,引得行人频频驻足观望。
“小家伙大概也饿了,先去吃点东西。”谛神逸轻语,欲向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不!”梨涡拉住他,目光中有些许尴尬,左顾右盼:“我们先去当铺。”
她的钱财都放在家中,此时身无分文,只能去当些东西换取钱来。
谛神逸扫了她一眼,脸上划过一丝了然,平静道:“我送的那块玉佩别当,它对你的身体有益处。”
梨涡偷偷瞟了眼他,苦着脸道:“那我把剑当了。”
她唉声叹气,低垂着脑袋,双眼盯着地上,摸了摸背负着的长剑,神情很不舍。
许是她这副样子太过可怜,谛神逸淡淡的声音响在她头顶:“不必,我来付账。”
梨涡目光一亮,心中偷偷笑开,抬起头来正欲道谢,却见谛神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心中一颤,脸上扬起的笑容略显僵硬。
这,是她的计策败露了么?
“将最好的菜端上来。”梨涡的脸皮显然不薄,一上桌便对着酒楼侍者来了这样一句。
“请稍等!”侍者沏完茶后退下。
小不点已经醒来,两只手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大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左顾右盼。
隔桌是一些文弱书生,很有闲情雅致,在那对着诗词歌赋,畅谈人生哲学。
梨涡有一瞬地恍惚,抛开修仙的背景,此地其实与她那个世界的古代很相似。
“自古以来,战乱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哀声遍野。”一名白衣书生摇头晃脑,情绪忽然高涨了起来,愤叱道:“那些武夫就知道打仗,也不管百姓死活!”
“听闻,朝上如今分为两派,一主战,一主和。”另一桌,有人小声道了一句。
“战争号角一响,我们的太平日子荡然无存!”亦有很多人附和。
梨涡若有所思,这些人的想法并没有错,对于百姓而言,过得好便胜于一切。况且,战乱确实劳民伤财。
“为何将起战乱?”梨涡突然站起身来问道,她囊中羞涩,很少来镇上,也就不知这场战乱的缘由。
“姑娘有所不知,黎国大军压境,扬言我国不降则踏平皇城。”白衣书生回道,轻摇着一把扇子,自命风流。
“黎国兵力强于我国,打起来我国前景堪忧。”另一名书生叹气,神色中有丝忧虑:“降,有辱国体;战,尸横遍野。”
梨涡思索一会儿,轻声念道:“瀚海成尘流万载,族魂挺立苦难凌。前贤誓死安国土,后世延行以慰灵。”
众书生皆是讶异,一时间,数道目光均汇聚在她的身上。
梨涡笑了开来,清了清嗓子又道:“地北寒冬南绿暖,长征万里啸狂歌。惜別一展相思泪,此去经年断梦隔。”
梨涡微扬着下巴,低低笑道:“若非为守家卫国,武将怎会抛下妻儿去战场厮杀?你要降倒也可以,但别侮辱那些武将。”
白衣书生神情难看至极,愤恨地盯着梨涡,咬牙切齿道:“姑娘所作之诗,怕是称不上佳作!”
“我又没怎么学过作诗,能憋出这两首已算不错。”梨涡白了他一眼,低语:“总比某些人要好,空有一肚子墨水,却无半点气节!”
“暖榻文中客,谁知边塞艰?”梨涡冷哼一声。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一名蓝衣书生站起身来,笑道:“并非所有文人主和,若战乱起,我将弃笔从戎,远赴边疆,为国尽忠!”
“我亦如此!”陆续又有几人表决心,严肃道:“纵降,黎国不见得会善待我国百姓,不如奋力一搏!”
白衣书生嗤笑道:“倒是说得好听,我国哪是黎国的对手?若战乱起,受苦地必是老百姓!”
蓝衣书生反驳道:“战局一瞬万变,谁知最终胜败?还未打,你便失了信心。”
梨涡加重了语气:“若卑躬屈膝才能活,我宁愿披甲上战场。”
白衣书生据理力争:“战争的背后,是无数百姓的辛酸血恨!”
“一战到底,让百姓受苦;不战而降,让全国受辱。”梨涡嗤笑一声,询问道:“你想跪着生,还是想站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