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擒的动弹不得,面色却从容的极。他道:“姑娘好身手,在下敬佩之至。”
掌柜见两人动起手来,忙解围道:“姑娘放手,姑娘快快放手。您若是伤了沈家公子的手,他以后可如何作诗作画,诊脉下方呀!”
秦嫀偏头道:“掌柜的,你与这登徒子相识?”
掌柜笑道:“姑娘误会了。沈公子乃是咱们京城首屈一指的才子,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医术也是高超的很。他是京城沈家的大公子,可不是什么登徒子,误会了,误会了。”
秦嫀放开楚铮,饶有兴致道:“哦?你方才竟然是在为我诊脉?男女授受不亲,沈公子这样做,怕是不妥吧?”
楚铮理了理微皱的衣衫,复又坐回了秦嫀身边。他为她斟了一盅温酒,缓缓开口,声音宛若冬日煦阳一般,熨帖的极,他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在下沈翊,京城人士,虽近而立,却未曾定亲。家有良田数亩,且有一技傍身。姑娘考虑考虑,下嫁沈某如何?”
秦嫀被他说的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向自己求爱?她揣了调笑的心思,假作无奈道:“若我嫁人了呢?”
楚铮薄唇微动,轻轻道:“那我也只得将这君子之名暂且抛去,横刀夺爱一番了。”
在他说出横刀夺爱的那一刻,秦嫀忽然听到了自己的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他扔了两粒碎银在桌上,而后强势的握住了她微凉的左手,也不问她愿不愿意,便带着她出了小店。
临近新年,时不时有烟花绽放于夜空之中,流光溢彩,璀璨夺目。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于漫天飞雪中徐徐而行。
行至月明广阔处,他轻轻扫去她发间雪花,道:“世间浮华万千,我自以为在这三千红尘之外。今日见到你方才明白,我这些年的心如止水,风轻云淡,等的便是这一刻与你相遇。”
秦嫀不知所措的退后一步,却被他再度欺了上来。她曾直面十数万敌军,眉头都不皱一下。眼下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她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理了理她身上狐裘,继续道:“人生一梦,白云苍狗,我又何必在意许多?我既认定你,那你便是我的。婚嫁也好,有子嗣也罢,我通通不管。我要你,同我一起。”
秦嫀与慌乱中道了句,你容我想想。他却不依。硬是拉了她,要带回沈府。
前世,秦嫀因着手足无措,直接将楚铮打昏扔给了他的随从叶白。而在此梦中,她却与他拉扯起来。他捉着她,要带她走。她却似恐惧般,想要挣脱。
她用力一挣,从梦中醒了过来。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楚铮尚在熟睡。
她垂目望向楚铮,手指不自觉的掐住了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见钟情许平生,他曾将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却为何要杀她?即便要杀,又为何要亲书圣旨,动用极刑?她手指轻轻用力,他在睡梦中似觉不适,微微皱起了眉头。
也许该寻个机会杀了他,绝了后患。可她心底还是有着隐约的期盼,盼着他能给她一个解释。思及至此,她无奈的松了手。他不是前世的他,又能给她什么解释呢?
她淡漠一笑,离开了房中。耽误了一夜,她也应该回府了。施颖陪着她归家,冠冕堂皇的说着彻夜未归的借口,众人竟然信以为真。
她回到房中,收拾妥当,将那两张千两黄金的票子压在枕下,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之时,依然是月入中天。敛冬端了盅鸡汤,她靠在窗棂旁小口的喝了起来。那两千两黄金票子自枕下露出个角,她扫了一眼,心中颇为无奈。
这样大的一笔银两,到底该如何处置?若是兑成碎银,怕是能她埋起来了。若说做个什么营生?可她实在是不懂经营。
她望了望天色,道:“敛冬,母亲睡了吗?”
敛冬道:“还未。东街铺子送来两匹布料,夫人说您如今进出宫中,衣衫鞋袜都需得得体才好,所以,正领着丫头婆子给您裁衣裳呢。”
秦嫀心中暖融,她撂下汤盅,揣起银票便跑去了母亲房中。
秦夫人见女儿来了,便将一众人等打发了出去。她半抱着女儿,轻声道:“嫀儿,以后再不许贪嘴,吃那些个海物,自己受罪不说,还叫你施姐姐守了你一夜。”
想起施颖为自己编的那个“误食海物起了红疹,不便见风,于是在施家留宿”的借口,秦嫀笑着点头道:“是是是,母亲说的是,女儿再不敢了。”
说完她便想去袖中拿银票,可一抬头,望见母亲担忧的模样,她又将银票揣了回去。母亲若是见了,定要询问一番,该如何解释?便是解释了,母亲会否相信。毕竟是这样大的一笔黄金。得了财,本是高兴之事,如今看来,却说不好到底是喜是忧了。
她想的心烦,索性将之抛诸脑后,靠在母亲怀中撒起娇来。
母亲宠溺的拢了拢她耳畔碎发,道:“昨日下午,你父亲叫人将你祖母夺取的银子抬来给我了。说家中开销有他担着,不需你贴补。”
说到父亲,秦嫀才想起,自己还未打听到户部发生了什么。楚修定是没有得到什么信儿,否则早就知会自己了。可除却楚修,还能向谁打听呢?
她正琢磨着,就见母亲拿出个印鉴放入了她手中,道:“那银子你祖母偷偷拿去了不少。只剩下了约莫一半,三百多两。我帮你存在了端木家的钱庄里头。这印鉴是凭据,你且收好。何时需要银子,携印鉴去取就是了。”
秦嫀听的豁然开朗,这银票烫手,她存到钱庄就是了,也省的日日瞧见闹心,不瞧见又担心。想到此处,她道:“母亲,钱庄几时开门?公主又赏了些银两,我想去存了。”
秦夫人满怀欣慰,道:“端木家钱庄是从不关门的。只是今日天色晚了,你乖乖在家,莫要乱跑,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秦嫀自然是不能叫秦夫人陪同的,于是她寻了个困倦的借口回了房中,而后换了件不显眼的衣物,领着敛秋出了门。
今夜微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秦嫀离府已远,未到东街之时,忽然察觉到马车后好似有人尾随一般。因着天色暗的极,她身旁又只有一个丫头一个车夫,若真有人心怀不轨,她恐不敌。
于是,她命车夫快马加鞭,赶往东街。东街人群密集,若有人想要加害于她,也不会选择此处。
眼看抵达东街,马车突然被人拦了下来。她心中一惊,随即紧握住了袖中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