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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过后,安翔的Q签名改为了“Iamnotafoodguy.”
我以为这厮想对那一夜的罪过表示忏悔,想说“Iamnotagoodguy.”(“我不是个好男人”),结果英语太烂写错了。
但是,安翔却告诉我:“没错啊,就是foodguy。”
我问他:“那是什么意思?”
安翔说:“吃货。”
我简直想要把他从我的Q名单上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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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翔跟我解释:“你把那天的事告诉他们之后,他们都指责我太吃货。”
我抱着双臂,挑眉问他:“所以你的态度是?”
安翔不好意思地说:“好嘛,那天确实是我不好,不应该光顾着自己吃的。”
“嗯哼?你的觉悟就只到这里而已?”我乜斜着眼看他。
安翔抓耳挠腮,不得要领,最后试探性地问:“你是觉得没有吃饱,不尽兴?”
我简直想要把他从我的人生名单上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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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们有滋有味地过着暑假时,付老师通知我们回校,说是有学校的指示要颁布。
炎炎酷暑又是假日,有些女同学按捺不住,穿了超短裙来学校。对此,付老师表示强烈谴责:“穿超短裙来学校,如同穿校服下海游泳,都是些非主流的行径!”
岳风流拍案而起:“老师此言差矣!”台下一干宅男等亦表示抗议。
岳风流又语:“穿校服游泳怎么了!”
众立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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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好热啊,为师快固液共存了……”我一边擦着汗,一边对李息兮说。
“师父,我都已经蒸发了……”李息兮无精打采地说。
“我觉得北煤已经被大陆气团控制了。”望着窗外当空烈日,我分析道。
大家的暑期计划已经安排得满满当当了,付老师还在我们百忙之中抽空来宣布一个噩耗:“各位同学,高一开学前由于甲流肆虐,我们没有进行军训。这次期末考试过后,根据学校的决定,我们会把军训补回来。”
一想到正当最热的七月份要军训,又怕热又怕晒的李息兮顿时萎靡了下去,说:“师父,听到军训的消息,我觉得我已经被大陆气团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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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息兮望着窗外,问我:“师父,你说怎么老不下雨呢?别人家那都发洪水了,北煤这还一会阴一会晴,楞是不下,跟便秘似的。”
我运用了稍微比他们这些纯理科生丰富一点的地理知识来解释,说:“为师觉得这是热空气与冷空气发生了点误会,我来模拟一下他们的对话。冷空气说‘你听我解释啊。’热空气说‘不,我不听。’冷空气说‘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的。’热空气说‘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热空气转身泪奔出门,冷空气追上前。可能现在他们追逐到别的城市,双双离开北煤了,所以我们才会不冷不热。”
李息兮称赞:“带点文科血统就是不一样啊!解释生活现象都特别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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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前的某天,实时天气预报显示有高温信号,安鸡酉热得受不了了,来找我说:“橙子,我们去游泳吧。”
我问他:“你怎么没去找安详的奶奶?”
安鸡酉无奈地说:“他肯定不愿意跟我来,但是他肯定愿意和你一起来。”
我回道:“那可不一定的,他手上的伤才刚好,游泳不方便。”
事实上,我又低估了安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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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仰望着救生员座上的安翔,黑着脸说:“你来就来,干嘛还当义务救生员?”
安翔摘下墨镜,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全方位掌控当前形势,为橙子大人保驾护航!”阳光下,他小麦色的皮肤呈现出一层细密的光泽,腰部流畅的肌肉线条与我的白花花的小号游泳圈形成鲜明对比。
“有毛病……”我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不过,心里还是很有些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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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鸡酉与我畅游在人流密度为每立方米一人的游泳池里,如同一锅放料过多的饺子。人一多,就难免会有肢体摩擦。一个长得又高又帅的外国男生不小心撞到了我的肩膀,我惯性地下沉到了水里,他忙扶我出水面,还连连跟我saysorry。我跟他说没事,他表示完歉意后便要离开了。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安翔这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箭步游过来,抓着那个男生不放,黑着脸对他说:“撞完人就想这么走了啊?你是不是想占我妹子便宜啊?”
那个男生一脸疑惑地问他:“Ibegyourpardon?”
安翔一脸疑惑地回头问我:“他说什么?”
我灰溜溜地拖着安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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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呀?人家就是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教训安翔。
安翔委屈地看着我,一双清澈的眼眸眨巴眨巴的,说:“橙子大人冤枉!我留意那小子很久了,他老在你附近转悠,我看他是图谋不轨!”
我给了安翔一个爆栗,说:“不轨你个头!你看看这个游泳池的人流密度,能不在附近转悠吗?!”
安翔环顾一下四周,发现那个男生迄今为止也只能游开五米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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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翔乖乖回到他的救生员位后,我和安鸡酉又扑腾了起来。
不到五分钟,我又被一个男生撞了。不同于上一个的礼貌,我总感觉这一个扶我的时候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我有些不爽,爬出游泳池去问安翔:“刚才那个人撞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来了?”
安翔拉下墨镜,摇摇头说:“太丑,没有竞争力。”
我把他的墨镜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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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翔和我面对面,盘腿坐在岸边,安鸡酉一旁干看着。
安翔猛地一拍地面,义正辞严地说:“橙子,这里是人生的第二战场,来得这种地方是要有所觉悟的!”
我猛地一拍地面,义正辞严地说:“奶奶,我一向是一个觉悟很高的人!”
安翔又猛地一拍地面,义正辞严地说:“总之就是,我不在身边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战斗下去!”
安鸡酉在一边摸不着头脑,嘀咕了一句:“不就是游个泳吗?搞得跟诺曼底登陆似的。”
然后他就被安翔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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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翔和安鸡相对而立,安翔发现安鸡酉比自己还要再高一个头,于是示意他坐下去。
安翔居高临下,太阳自上而下将他的影子铺盖在安鸡酉身上,但是只盖了个半身。安翔双手抱臂,两腿分开与肩同宽,严肃地对安鸡酉说:“死鸡,游泳池可是一个非常残酷的地方,你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我没什么感觉啊!”安鸡酉天真地眨着眼说。
安翔拧着眉头问:“难道你没有感受到那一只只战士的手游走在你的躯体附近,一双双鹰隼般的眼盯得你如芒在背,一股股汹涌的力量几乎要把你掀翻吗?!”
安鸡酉摇了摇头,连同身上厚重的脂肪也随之舞动。
安翔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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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翔转而对我说:“你知道在游泳池里面对像死鸡这样的人时要如何应付吗?”
我把安鸡酉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下,摇了摇头。
安翔嘴角微微上扬,一副美国海军陆战队老兵传授登陆诺曼底时所用技术的样子,对我说:“游泳池生存守则第一条!必须准备好泳镜,以便在水下能保持清晰的视野。”
我指了指我的泳镜,点点头。
安翔又说:“游泳池生存守则第二条!遇到体型庞大的敌人时,要不惜换水道地避让!”
我的目光游向了安鸡酉,又移到游泳池里的一个个天然“游泳圈”身上,举手说:“报告奶奶!这种情况下如何换水道避开?”
安翔扫视了一下今天游泳池里的严峻形势,不禁深深凝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到时你还是请求总部救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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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游泳池里的人实在是格外的多,很多人与其说是来游泳的,不如说是来泡水消夏的。
“这些人真是可耻呀,站着茅坑不拉屎。”我举目远望这一片人民战争的汪洋,不禁感慨。
安鸡酉大惊,羞涩地问:“橙子,其实人家憋着尿很久了,刚才去厕所的时候发现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你是不是看出来了所以想帮人家找个理由释放?”
我马上遵循安翔的游泳池生存守则第二条,在安鸡酉释放前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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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池生存守则第三条!不幸被敌人击中后,一定要紧闭口腔,以免吸入大量不洁之水!”安翔听了我的遭遇后,严肃地补充道。
想起那不知道最终有没有被安鸡酉污染的一立方米的水,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安翔又说:“游泳池生存守则第四条!当发现撞击已不可避免时,要果断沉入水底纵深处,从池底躲避过去!”
我的目光游向了身高与游泳池深度齐平的安鸡酉,又移到游泳池里的一个个威武雄壮的汉子身上,举手说:“报告奶奶!这种情况下如何潜入水底而不至于被踩踏?”
安翔扫视了一下今天游泳池里的严峻形势,不禁深深凝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到时你还是请求总部救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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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泳池里,尽量与安鸡酉保持一定距离。
“你不要这样子,人家没有做那种事啦!”安鸡酉羞愤地抱怨。
我反而开玩笑地游开了,边游边说:“那你来追我啊!”
安鸡酉笨拙地在水里扑腾,嘴里念念有词:“刚才人家是开玩笑的嘛!你这样子会让别人以为人家真的做了什么嘛!”
我看安鸡酉甩动着肥硕的胳膊在水里艰难地移动,有几分滑稽,更是欢快地向前方游去,还不时回头得瑟地喊:“来追我呀,追我呀!”
结果我一个没留神,一头撞在了游泳池的墙壁上,沉入了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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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呛了好几口水,本来撞在墙上就有些头晕,水底缺氧又进一步加剧了晕眩感,偏偏还碰上脚抽筋,让人无力挣扎。
我只是在水里捣腾了几下,就渐渐失去意识了。
最后那一秒,我想,总部怎么还不来救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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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我缓缓睁开眼,听到了安翔的声音,安鸡酉的脸随之映入眼帘——主要是因为他的脸比安翔的大,所以占据视线的比重更大。
我撑起身来,甩了甩脑袋,想起了我是怎么晕过去的。
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安翔这厮还指不定怎么损我呢。
结果他却意外地平静,只是拿了毛巾给我擦干身上的水,说是“人没事就好了”。他脸上还挂着可疑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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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更衣室换衣服,安翔与安鸡酉就在隔壁的男更衣室,他们显然没意识到墙有多么不隔音。
“安翔同学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橙子。”安鸡酉的声音充满了歉意。
“你不要自责啦,这也不是你的错嘛。”安翔的声音传来。
我心想,虽然他老是嘲笑安鸡酉,但是骨子里还是很温柔的嘛。
“而且……而且要不是有这个机会让我给她做人工呼吸,换做平常我要是敢亲她,她还不得宰了我不可?”安翔的声音再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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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翔和安鸡酉走出更衣室,其乐融融,如沐春风。我正在男更衣室门口守株待兔。
安鸡酉见状,不明所以。安翔却拉着他就要跑,惊慌地念叨:“不好!看来是事迹败露,她要黑化了!”
安鸡酉茫然不知所措地跟着安翔跑路,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安翔同学……安翔同学你等等啊,你怎么知道的?”
安翔头也不回地说:“你有没有发现她其实两只眼都是双眼皮,只不过通常只有右眼能够被识别为双眼皮?而她一旦黑化,右眼那唯一的双眼皮就会盖下来变成单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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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少年人三三两两相伴而归,笑语喧喧。
“哼,你就笑吧。”安翔载着我回家,伴随着悠长、悠长的哀怨,以及从游泳池这个人生第二战场下来之后(被我殴打)的累累“伤痕”——背部奇怪的抓痕,风中凌乱的头发。他的声音又无奈又无辜。
我舔着最后一口冰淇淋心满意足,口音含糊:“窝又不是笑泥现债得样纸。”
“那你笑什么?”安翔问。
“不告诉你。”我更心满意足了,将环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将脸贴近他踏实的背部。
才不会告诉你,我笑你那想要更亲密却又害怕被拒绝还故作骄傲的态度,可爱得让我根本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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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奶奶。”我突然叫安翔。
“干嘛?”安翔头也不回地应了。
我问他:“你那么安分守己了十七年,干嘛突然想到告白?”
安翔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听说你要去文科班,我怕以后没机会了……”顿了顿,他提高了音量说:“喂!去了文科班要想我啊!”
“笨蛋。”我腻在他的颈窝后说。
“喂喂,烂橙子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本大爷这么认真,你还笑我!”安翔发表严正抗议。
我没理会他的哼哼唧唧,只是抱着他的腰的双臂更紧了一些。
笨蛋,就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才会更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