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看着王伯当道:“七不杀山庄正缺剑客,你可想个办法,让他效忠仇不度?”
子玄犹豫了片刻,缓缓道:“大哥,此事……”
我道:“你若不愿意,便算了。”
子玄闭上眼睛,缓了好久,才道:“我大概明白了。”
我道:“明白什么?”
子玄道:“师父说的,我只有半颗佛心,入不得佛门,终不是佛门中人。”
他说完,缓步走到王伯当身后,一抬手,原本跪着的王伯当便突地倒在了地上。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王伯当道:“抱歉。”
子玄道:“太子殿下不必抱歉,子玄宁愿如此。他再次醒来,便只知奉命杀人,不知其他了。”
正在这时,子闵回来道:“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我接过子闵手中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中仔细观瞧,竟是杜杀的无影笺。
只是这枚无影笺与此前我见过的都不相同,这张暗色红笺上,多出了两个字——琴师。
琴师,是张文苏的身份。
我凝神不语,子闵却注意到倒地的王伯当,道:“子玄对他做了什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怎的心情竟变得稍微好了一点,道:“没事。柴先生在何处?”
子闵道:“在太子府办公呀。”
我转头对子玄道:“这里的事,你不必再管,我们走吧。”
柴孝和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因此虽然进了存墨堂,却并不开口说一句话。
我手中把玩着子闵方才给我的无影笺,笑道:“剑胆琴心。已有了剑师,却缺了琴,柴先生,我想在你的府邸旁边,另起一间酒楼,你以为如何?”
子闵闻言道:“大哥爱上了酒,便舍了茶了?”
我笑着握了握子闵的手道:“太子府的雅舍,不够你摆弄?”
子闵闻言不语,柴孝和却笑呵呵地道:“下官领会得,只不知这酒楼老板是谁,这酒楼也该有个像样的名字。”
我略作思忖,笑道:“酒楼老板?便是荀先生的夫人,至于这酒楼的名字,子闵,你觉得该叫什么?”
子闵道:“我不懂酒,不过既是……”她说到一半,想了想又道,“荀夫人的舞坊叫做‘卿不归’,这间酒楼……不如就叫‘君子归’如何?”
“君子归?”我摇摇头,“‘君子’二字不好,不要君子。”
子闵愣了片刻,又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如便叫做‘杜康居’如何?”
我点头道:“便是杜康居。”
柴孝和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去安排……”
我打断道:“一间阁楼,一张琴案……”
子闵接口道:“一位琴师。”
计议已定,柴孝和便开始动工了。
因为醉鸿渐声名远播,从前也曾毁于大火,后来被重建,长安城中的人都纷纷猜测是不是要盖一间新的茶楼。
不出一月,匾额挂上去的时候,大家又都十分失望地摇着头评论起来,原来已经不是茶楼了。
杜康居——自然是喝酒的地方。
酒馆落成之后,我亲自到荀一的府中拜访,又见到了崔少卿。
其实此前我已经向荀一说了这件事,崔少卿并不反对做这老板,只她一介女流,当年在江都小打小闹则可,若要撑起整个青釭阁的场面,实在是不可能。
荀一招待我坐了,崔少卿也在座中相陪,酒过三巡,崔少卿便表明了这层意思。
我笑道:“难道荀先生未曾告诉夫人,杜康居如今缺一位琴师?”
荀一恍然看了看我,有些惊讶道:“太子殿下,难道是张……”
他话未说完,我已经摆手道:“这酒楼便是为他开的,他来了,才可开业。”
崔少卿失笑道:“太子殿下说的,可是那位曾名动京华的张先生?”
我笑道:“他若为琴师,荀夫人可愿做这个老板?”
崔少卿道:“自然愿意。”
荀一却泼冷水道:“当初他决定要走,如今恐怕不会轻易回来。”
我道:“他会回来的。现下还有一人,我希望你把他找来。”
荀一道:“太子殿下请讲。”
“丁程。”
荀一又默然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杜康居还未开业,柴孝和先在长安城到处宣扬,杜康居要请一位技艺高超的琴师。
呼应的人不少,却没有见到张文苏来。
一日,两日……我有些失望。
这时晋阳又有消息传回,荀一此前将刘武周图谋逃回马邑的消息告诉了突厥,他还未回去,三娘便去找他,结果深入突厥,双双被突厥人擒获。
处罗可汗无法确认三娘的身份,却同意三娘暂时留在突厥,并将刘武周交给三娘处置。
毫无疑问,三娘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便在马邑王仁恭遇害的地方手刃了刘武周。
处罗随后才派遣使者到长安,证明平阳公主的身份。
处罗可汗一定是早就想杀刘武周了才会卖三娘这个人情。
无论如何,刘武周已死,山西平定,老爹的心头之患终于解决了。
下一个目标,便对准了据有洛阳的王世充。
我一面和老爹商议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将洛阳攻下,一面等着仇不度的消息。
没过多久,李世民帐下刚刚归降的尉迟敬德,被人割下了头。
太子府的人也纷纷议论此事,只是除了子闵和子玄,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此事竟是出自我的授意。
杜康居门户紧闭,屋内却有人。
我和子闵还有子玄坐在楼上的厅中,看着那张没人抚的琴。
子玄先道:“王伯当已经成为七不杀山庄的剑客。”
我点点头。
子闵又道:“大哥,尉迟敬德……”
我道:“你们可会怪我?”
子闵看着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子玄道:“从前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反客为主,他……他不会有胜算的。”
我道:“子闵,下一个,秦琼。”
子玄笑道:“这些人虽然素有名声,可在他帐下表现却平平,大哥为何要先盯这些人?”
子玄一言竟提醒了我,除了我一直以来知道将会对我构成威胁的这些人,还有已经立场分明的朝中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