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谈判(1 / 1)

沈鱼望着他墨玉一般的黑眸,只在心里撇撇嘴暗道:我倒是想藏的紧些,无奈道行忒浅了些,在您眼皮子底,哪里容得我个小虾米翻出个花来呢又想着人家不过稍稍试探几分,自家这里便轻而易举的漏了底,禁不住叹息一句,到底是清平坊里的嬷嬷好骗些。

思及到此,只得低头想了想才老实答道:“清平坊里的管事嬷嬷算计精明的很,饶是奴婢一个一无是处的,还叫压榨指使的脚不沾地,若是知道奴婢还懂其它,也不过有两个下场罢了,一是标了价码让其卖个好价钱,二是留在清平坊里一辈子任其奴役。而这两种都非奴婢所想。”

“哦非你所想左右今日无事,你且跟爷说道说道如何才是你所想所望”柳淮扬语气平平,叫人瞧不出半分情绪。

沈鱼最是怕同这般喜怒不露之人打上一回交道,让你想提前防备着想要应对,也是不能的,也只得硬着头皮将个实话说将出来:“奴婢自然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迟早离了那虎狼之地儿。顽自己又穷得紧,没有银钱自赎,也生得不甚好,引不得其它人为我赎身。又想着清平坊总归不是一处好的安身之所,奴婢就想先走一步看一步,谁知却碰上了李管事去坊里,要给府里的几个爷们挑一些出挑的带回府中”

柳淮扬闻言牵了牵嘴角,沈鱼抬眼看到他眼中闪过些许揶揄之色,也不恼笑了笑接着说:“原是轮不到奴婢的,多亏了奴婢的好姐妹静婉聪慧过人,对嬷嬷说一通好话,才让算做搭头一并来了府里,原本是要做个笔墨丫头的”后面的话她想了想便没再说出来。

“不想头一个让爷薅了出来“柳淮扬扬了扬墨眉代她说出未能说出的话。

沈鱼小心易易的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算是默认。

柳淮扬微微沉吟片刻,半晌才道了一句:“你那叫静婉的姐妹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沈鱼听这一句不禁面带得色,一双眼睛弯成个月牙状:“静婉自是最好的,人不但聪明,还生的极其漂亮,且性子又好。清平坊里呀也只有她肯待奴婢十分好。”

柳淮扬瞧着沈鱼谈起那个叫静婉的一双微弯的眼睛亮得吓人,便也顺着问了一句:“依稀听你提过一句,似乎去了霜枫院。“

沈鱼点了点头带几许兴奋:“是呢,许多人里,二奶奶一眼便看中了静婉,直接叫人送去了大奶奶身边,可见静婉是多么出挑个人儿”只是不知道大奶奶是不是个好相处的呢后面半句沈鱼自发的隐了声音,她瞧着二爷这般人,自是不像个八卦的主儿,哪里能给她解一解疑惑呢定是沉着脸呵斥一顿算完。

看着沈鱼脸上眼里带出的的骄傲之色,柳淮扬不禁莞尔。不言其它只她那一副好棋艺再加上书得那一手好字迹,倒是也没见她曾为自己骄傲过一分。

却也不忍打击她,只兜了圈又回了先前的话题:“说了这许多,你倒是未曾同爷说个分明,为何,留在栖意园里又不肯再藏拙”

藏拙你百般试探,哪里又是我能藏的了的呢这话自不能明白言说的。

沈鱼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语气中便稍带几分谄媚之意:“二爷明查秋毫,哪里是清平坊里的老嬷嬷能及上万分之一的,奴婢自知是藏不住的,索性不藏了。人生苦短,能有几分幸事无非是棋逢对手,笔中好友。奴婢自知身份低贱,自是不能比二爷才情赫赫,原是想平日里无事能为二爷解解闷子,也算自家功德一件。自是不好白吃了栖意园里日日的好饭好菜不是。”

自然还有你那几口参茶沈鱼悄悄自心中又添一句。

顿了顿,见柳淮扬脸上微有愉悦之色,免不得有些得意忘形起来,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一句:“又或是奴婢可以放手一试,为爷除去这一身沉疴旧毒,爷是否会放奴婢一条生路”

“你想要爷如何放你生路”柳淮扬微微侧了侧身子,不动声色。

沈鱼笑的坦白:“那一纸卖身契奴婢做梦都想毁了它,爷可愿意成全奴婢”

柳淮扬伸手抚了抚沈鱼垂在后脑的秀发,敛一敛墨眉,脑后生反骨,她自然不似表面这般顺从的人,难为她忍的辛苦。

却依旧是面上不带半分,只沉吟片刻才问一句:“是栖意园里容不下你,还是你并不想待在爷身边”

这样的认知原是让他衍生出几分怒气的,却是强行压制了下去。

沈鱼窥了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放下心大胆的继续说下去:“也不过只是想要个自由身,饶是伴在爷左右,也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份心安罢了。”

“有了自由之身只怕又想着外面的天空海阔。”

柳淮扬语调平平,眸光灼灼盯着膝头上的沈鱼,像盯一块砧板上的肉一般。

沈鱼这一次倒是答的不带一丝犹豫:“奴婢深知世事显恶,人心素来不古,自个也不是个凡事拎得清的,栖意园很好,爷也很好,奴婢并未有并分离意。”

柳淮扬听她这话才生出一丝快意,心道丫头倒是会哄人紧,幸好他也不是个听两句好话便叫哄得让人牵着走的,拇指禁不住又抚上沈鱼微张的嘴唇:“爷哪里好,嗯你说。”

原本清冷的声音,这会儿又透着些许暧昧。

沈鱼偏了偏头,拉开那只灵活的手指,带着些许不赞同的娇嗔之意:“爷奴婢方才提的事情,您应是不应”

柳淮扬任她捉着他的手指,深眸晦涩的盯了她半晌,声音又恢复原来的清冷:“现在没有生出离意,却不代表往后没有,人心最是善变,爷不能应你。”

沈鱼听他这话一时有些愣愣,自己分明同他说了厉害明白,他身上二十多年的顽毒,难道就不想除去么

沈鱼这里还未理清楚哪里出了差子,又听柳淮扬懒洋洋的开的口:“至于爷身上的毒,已经带了这许多年,倒也惯了,自是不急这一时。”

沈鱼望着嘴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的柳淮扬一时只惊疑不定,何时见他有过如此甜腻的表情,果然柳二爷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歇了念头。

他凑到她耳边,呼吸间有温热的气息拂过:“你可知这栖意园中为何未见一个女眷又可知爷为何这许多年示曾婚娶“

低沉的声音在沈鱼耳边响起,犹如催眠的曲调一般,也不待她问上一句,又好心解惑:

“只因爷身上的毒一日未清,便一日不能有子嗣。”

沈鱼闻言有些不解,这又如何这关她什么事儿

柳淮扬却是话锋一转,抚了抚她的面,声音越发轻缓,面带三分柔情缱绻之意:“原是断了念头的,不过这两个月有余爷日日对着你,倒也生出了一丝别的想法,有个孩子也未偿不可,倘若哪天爷毒发身亡,你自是要跟着去的,每年清明,也得有人在坟前尽一尽孝道不是”

沈鱼闻他这话,只觉一阵严寒,心思转了几转,才有了分辨,若不是柳淮扬抱的结实,定是要跳开来了。

“您您是想要我要奴婢”帮您生孩子沈鱼激动太过一时失了声,否则便是要喊了出来。

柳淮扬望着惊疑不定的沈鱼,难得体贴,大手抚上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息,见她恢复一些,才从容开口:“虽是有些反应过度,但也可以理解,爷的孩子自不是谁想生便能生的。”

字里行间透给沈鱼的那意思皆是:这是你的荣幸。

沈鱼动了动有些抽畜的嘴角,哭丧着的脸,勉强牵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爷您只当奴婢未曾同你提起过那卖身契的事情,可好。”

柳淮扬哪里不知道她那些小心思,无非是见不能达成心愿,便急着想粉饰太平。

柳家二爷此时笑的一脸温良无害,从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彻底断的沈鱼的念头:“卖身契的事儿,爷自是当你不曾提过,不过你为爷开树散叶这一桩,你却是要时刻劳记在心里。”

沈鱼现下的表情用如丧考妣形容,再恰当不过。

饶是她想破脑袋也未曾明了,原本拿着筹码同柳淮扬谈判的,怎得到最后筹码没了,自己却还弄了一出丧权割地的事情出来。

若是温方在,定会叹一句,沈鱼姑娘到底还是入世未深,柳淮扬是什么人,与虎谋皮,定是让你有来无回,非得赔上夫人还折兵不可。

看着柳淮扬那张笑容太过的脸,沈鱼有些忿忿,心有不甘的拉起他的左手,屈指抚上了手腕脉搏处,表情却是越发凝重。

柳淮扬身上的毒,比她想的更为严重。

虽不致命,发作起来,却也生不如死。

怪不得他先前说不欲子息,这毒竟还会通过血脉传承

突然又是惊起一阵冷汗,方才自己分明饮了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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